又走了几阶楼梯,转过拐角时,那歌伎看见天青身影,惊喜地一眼认出,“二爷!”
见地上凌乱地散落几样东西,那歌伎又惴惴不安地过去,试图搀扶,“二爷您怎么了?”
祝辞没有说话,把歌伎的手挥开。
他此时头痛得很,浑身不适,心中似有沉沉的情绪压抑,无法得到发泄,极为烦躁。
“二爷,您怎么了啊……”那歌伎颤声问着,快哭了。
唇齿间火辣辣的痛,铁锈味弥漫开来,祝辞闭上眼睛,那痛终于让他找回了一些理智,缓慢道:
“让赴白带人过来。”
歌伎慌忙点头,提着裙子就往上跑。
不多时,等到贺陵、邵同奚带着赴白下来时,站在转角的男人已经恢复了一些。
赴白吓得差些从楼梯上滚下来,到祝辞身边道:“二爷,发生什么了?”
贺陵和邵同奚看着男人有些凌乱的衣襟,和染了血迹的唇,都惊愕地杵在原地,不敢上前了。
闭着眸的男人掀开眼帘,眼里酝酿沉意。
醉意混沌,他已经极力克制,却仍有些不适。片刻后,他的视线徐徐扫向脚边,把那张兔子面具和掉落的发簪捡起。
赴白看着那兔子面具,更是愕然。
怎么会有这面具……还有女子的发簪……
而且,这个发簪,他忽然觉得很是眼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
赴白想起什么,悚然而惊,声音都颤了,“二爷,这些东西……”
不远处的邵同奚看着那面具和发簪,预感到了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女子的东西?”
贺陵沉声道:“这是柔兰的簪子。”
他记忆力不错,过眼的东西素来不容易忘记,何况柔兰并不喜奢华,最常戴的发簪也只几柄,他不会认错。
邵同奚倒吸一口冷气,声音微弱,“你说什么?”
祝辞面无表情。
他指腹摩挲过发簪表面,那簪上犹留着女子发上的香气,他曾在床笫间替她解过,怎么认不出来。
唇上细微的痛一阵阵,提醒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祝辞低低笑了声,眼中却丝毫没有笑意。
“念念。”
许久后,他低唤一句。
周遭的人都等着他接下去的话,可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再没有开口。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徐徐握紧,将簪子用力握在手心里,青筋崩出,令人不自禁心底生寒。
*
柔兰头也不敢回地往外跑,登福酒楼里人多,她撞到一两个路人,飞快道了歉便继续跑。
酒楼大门外的人也没有拦她,只是朝她投来奇怪的目光。
毕竟这样一个漂亮姑娘红着眼睛跑出来,衣裳凌乱,着实容易让人侧目。
外面比酒楼里的温度要低一些,时辰已经很晚了,纵然街道上还有许多人,夜里的风却丝毫不减弱,往她脸上吹来。
也将她吹得清醒了些。
她这样跑出来,又遭了惊吓,此刻腿都是软的。
不好在登福酒楼门口这样站着,小姑娘匆匆走到旁边,扶住朱红圆柱,尽力平复呼吸。直到现在,眼眶仍是通红,惊魂不定。
方才的一切让她实在怕得狠了。
她从没想过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遇见二爷。
唇瓣火辣辣的痛,齿间还残留着铁锈味道,不是她的,她没有受伤,是她把二爷给咬了。
二爷……
他还在里面。
这个念头忽然闪过她心中,她心脏仿佛被攫住,意识到现在的情况,登时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该怎么办?
小满还不知所踪,她有事相求莺娘子,可她连莺娘子一面都没有见到,就遇上这件事跑了出来。
现在她怎么敢再回去?她该立刻离开的才是!
小姑娘咬着唇,秀气的眉眼皆是纠结。
她走出圆柱后朝外看,时辰虽然晚了,可街上的人依旧很多,一眼看去皆是道道身影。
柔兰衣袖下的手紧紧攥住,往旁边走了两步。
此时,忽然听到转角后面传来小厮的声音,“就在这儿放了吧?”
“都可以啊,反正让人走了就行。”
“行了,你离开吧。”
“哎呦!”是那小厮的痛呼,像是被打了一拳似的,“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打人啊!”
“我打的就是你,谁让是你绑我的,哼!”姑娘声音满是气愤。
柔兰一怔,那是小满的声音!
就在不远处那两个小厮骂骂咧咧地离开时,小满从后头走出来,陡然看见她,激动地朝她冲过来,“姑娘!”
小满见柔兰睁大了眼,抢先解释道:“我没事的,我就是被人带走了问了几句话,没问到什么就被放了!”
“倒是你……”小满看着她,嗓音轻下去,“姑娘,你怎么了……”
她怎么瞧着姑娘像是被欺负过了一般!
衣裳这样乱,头发也散了,就连唇都出血了!
小满着急地就要开口问,还没说话,便被柔兰拉走了。
柔兰一直带着她离开这里,到了一处人少些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小满很是忐忑,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先把自己遇见的事情老实说了,“姑娘,抓我的是一个男人,他看起来像是个大人物,长得很好看,但是太可怕了,他问我有没有见过其他带兔子面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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