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面前那道纤薄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岚香也想跟着进去,被赴白拦住。
屋门大敞着,里头空气中漂浮着幽淡的沉水香,柔兰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
可此时那似有若无侵入鼻尖的香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与苦涩的药味。
柔兰走到榻边,便见男人闭眸躺在床上。
他的眉眼她见过无数次,温润如玉,俊美无俦,那双眼睛风流又冷漠,她最怕他沉着眼看她的模样,让她心底滋生出点点战栗。
男人只着寝衣,伤口已经被包扎过,纯白衣襟上血迹洇出,看着瘆人。
虽然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却仍能教人不敢直视。
小姑娘看着他,眼眶又红了,声音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咬牙道:“臭男人。”
若不是看他这副快要死了的模样,她恨不得现在就拿把刀子捅下去了!
她越想,就越是生气,一边掉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个男人,拿捏人心掌控一切。昨日才把她折腾得要死要活的,让她想狠狠打他发泄回来,可今日,却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他明摆着就是想让她下不了手吧,他就是打着让她心疼的主意,让她知道他是为了帮她对付庆王,平反顾家的案子才变成这样,才好让她心里愧疚,就不找他算账了。
他的算盘打得倒是真好!
他就是盘算着,知道她恼他恼得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现在他成了这样,她就舍不得欺负回来了!
他做梦!
小姑娘越想越生气,看着床上的男人,又心疼又急,眼里蓄了一汪眼泪。
他以为她见他这副模样就不气她了?想得美!
小姑娘恼怒地想着,视线一扫,落在他身上,下一刻,便抬手从被褥里把他沉甸甸的手拉起来,随即扒拉开他的衣袖,对着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
男人身上硬邦邦的,咬都咬不下去。
柔兰咬了半天,牙齿都疼了,腮帮子酸疼酸疼。
因为怒气,她下口用了最大的力气去咬,可是躺在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片刻后,柔兰懊恼地垂下眼,看着他手臂上的一点齿痕,又看了看他眼眸紧闭的脸,怔在那里。
真的没反应,她都这样咬他了,他还是不醒过来。
他都不疼的吗?
就这样看着床上躺着的男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姑娘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臭男人,我呸,还让人尊称一句二爷呢,现在却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你就是个,是个……”
她哽咽着,满心的委屈。
可毕竟她没骂过人,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想了半天,也憋不出个字来,于是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你这样欺负我,可劲地欺负我,现在还躺在这里要我照顾你,你总占我便宜……你就算着把自己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就没办法拿你怎么样了,你……”
她带着哭腔,说到一半,忽然抑制不住哭得打了个嗝。
她一愣,哭声又停了,怔在那里。
片刻后咬住唇,脸上浮起淡淡的薄红。
抬起眼睛,见床上的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并没有听见她的动静,柔兰才安心下来。
她看向男人,咬牙小声道:“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伤患计较,等你醒过来了,我再好好找你算账。”
说着,她恼怒地哼了一声,见他的手就在旁边,又拉起他的手,用他的衣袖当布巾将自己的眼泪全部抹掉,这才给他塞回去。
随即她站起来,转身出去了。
赴白正和岚香在外头忐忑地等着,时不时看看屋子里头的动静。
此时,见柔兰出来,小脸上隐约带着泪痕,赴白忙开口道:“柔兰……”
方才那些大夫已经和他说过二爷的情况了,他现在不担心二爷,反倒更担心柔兰。
毕竟这段时日他跟在二爷身边,知道二爷瞒着她做了许多事,又将她关在宅子里,他怕柔兰因为生气一走了之。
那都是误会啊。
岚香与赴白担忧地看着柔兰,在希冀的目光下,柔兰犹豫着开了口。
“大夫说怎么样?”
赴白忙回道:“大夫说二爷虽然伤在心口,可恰好偏移了要害处,没有伤及心脉,再加上二爷身体底子好,只要能扛过一个晚上,明日能降下温,就无大碍了。之后也只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
柔兰抿唇。
赴白说的她方才感受到了,男人的体温确实很高,滚烫滚烫。
“今晚吗?”她又问了句。
赴白忙点头道:“是,大夫说今晚最是关键,只要平平安安过了今夜就无大碍。”
顿了顿,赴白思索着又道:“柔兰,你只要不离开兰园就好,你回去休息,今晚我和岚香守在这……”
话还没说完,柔兰已经道:“我不走。”
她似是觉得自己这话也有些突兀,咬唇道:“我守着就行了,你们下去吧。”
岚香和赴白大喜过望,赴白抹了把脸,赶紧笑道:“不不,我们在外面守着,柔兰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二爷说了,要把你和夫人一样看待。”
柔兰秀气的眉眼蹙起,轻呸了句,“叫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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