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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岚香打着把伞,想替柔兰挡风,还是被吹得东倒西歪,差些往前跌了个跟头。赴白条件反射想要搀扶,想起什么,严肃地收回了手。
    寒风之中,身后几辆马车辘辘驶来,由远及近。
    祝辞望着坟前飘落的枯叶,微微笑了笑,“母亲。”
    他道:“这么多年,儿子终于能替您把事情了结了。”
    马车并不止一辆,接连在不远处停下。
    最先下来的是徐氏和祝衫。
    徐氏被邬嬷嬷搀扶着走下马车,看见坟前那道渺青身影,咬牙切齿地就要扑上前,被祝衫猛地拦住了。徐氏只能扬声道:“祝辞,你把延儿怎么样了?你赶紧把我的延儿放了!”
    紧跟其后的马车上,三老爷祝凛与林氏竟也来了,祝成曦跟在林氏身边,见状想要说话,却被林氏捂住了嘴巴。松萝与其他丫鬟站在最后,遥遥看着前方,眼中担忧。
    祝辞转回身,微笑着,“祝延意图谋害太子,关押入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徐氏一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谁说……谁说我儿谋害太子?这个罪名我儿担当不起,你信口胡诌!”
    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回应。
    徐氏神情一改,竟哀哀道:“祝辞,我好歹也是你婶母,平日也随外人尊称你一句二爷,你三弟延儿长这么大,从未离开过我身边,现在他被抓进牢狱,定是受尽折磨,你忍心看你三弟受苦吗?”
    祝辞唇边笑意不变。
    他遥遥望着徐氏,漆黑的眼眸竟露兴味,“原来徐夫人也知道,孩子离开母亲会觉得痛苦吗?”
    这句话显然一语双关。
    徐氏盯着他,面上有一瞬间的惊恐,“你……”
    最后一辆马车外,祝桃搀扶着心急如焚的祝老太太走近,平嬷嬷紧随在后。
    祝老太太被风吹得眯起眼睛,看见不远处的坟茔,苍老的声音带着责备:“二哥儿,你婶母向你询问你三弟的下落,你为何要到这儿来!”
    方才消息传到她这儿时,她还以为要出什么事情。
    却原来是为了延哥儿。
    她一路颠簸而来,自己这把老骨头差点颠散架,已是心头压了乌云。再加上知道这件事竟是自家人对付自家人,便更升生气了。
    不待祝辞说话,祝老太太又紧皱着眉道:“二哥儿,那是你亲三弟啊!你不帮着你婶母把你三弟救出来,竟还摆出要和你婶母谈条件的架势吗?”
    祝辞唇边含着笑,垂下眼摇了摇头,“祖母误会了。”
    祝老太太闻言,大松了口气,正要笑让他将祝延放回来,孰知下一刻,竟又听他的声音缓缓道:“我没打算放过祝延。”
    不仅徐氏和祝衫脸色大变,祝老太太一口气差些没回上来,被祝桃扶着,好不容易恢复,颤抖着手,“你、你是什么意思?那可是你的亲三弟!”
    祝辞微笑道,“让他出来吧。”
    在场众人警惕又畏惧的视线中,从不远处坡上马车后,几个官兵押着祝延走出来。祝延身着囚服,头发散乱,狼狈不堪,身上血痕和灰尘遍布,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祝衫脸色沉着,徐氏则大惊失色,哀哭起来,想不管不顾跑上前,却被祝衫拉住,“我的延儿……”
    祝老太太心疼不已,手颤抖地指向祝延,看着祝辞道 :“二哥儿,你三弟入狱,你不禁不派人帮扶,还让人将他打成这样,你到底还顾不顾念手足情分?祖母还当你素来孝顺,和延哥儿兄友弟恭,没想到你竟如此罔顾兄弟情义!”
    柔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眼眶忽然涌起酸涩,咬住唇,看着自己前方的那道身影。
    他一身青袍,挺拔颀长,如竹影坦然疏朗,静静站在风口,周身无人陪伴。
    对面站着这样这样多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替他着想,全部都是来指责他的。
    就算有心有不忍的人,却也保持了沉默,看他独自迎面这些。
    指责他的人,他们个个满身雍容华贵,没有受过苦难,他们丝毫不了解内情,却站在自以为的制高点上指责他不顾及兄弟情分,为了护他们想护的人。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站在他这边,替他想一想?
    为什么没有人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
    小时候也是,现在也是,过了二十年,他家中依旧没有人愿意为他着想,依旧习惯去指责他。
    好似什么错都是他引起的。就好像他生来有罪,歌伎的孩子,就应该被看不起。
    这不公平。
    但是,没有关系。
    他们不站在他这边,还有她呀。
    只要她能看到他的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去靠近他,了解他,用她的一颗心靠近他的一颗心,凑在一块取暖,他就不再是孤身一人,也就不会觉得冷了。
    柔兰眨了眨眼,嫣红唇边扬起笑,努力将眼中水汽眨去。
    她迈着步子,无声走向那道颀长的渺青身影。她走到他的身边,然后低下头,用力地把他垂落身侧的手掰开,把手伸进他手心,和他交握起来。
    祝辞感觉到了这番动静,垂眼朝身旁看去。
    小姑娘正低着头掰他的手,一根一根把他紧握起的手掰开,然后对准了方向,把自己的小手贴合在他的掌心,继而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地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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