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在ICU的门口反复踱步,时不时地往电梯间的方向看一眼,当看到傅和的身影,他连忙用胳膊肘推了推傅珮,“你看看,他是傅和吗?”
仅一夜的时间,他的眼角悄悄地多出了几道皱纹。
眉眼间浸着疲惫之色。
傅珮哭了一夜,眼睛又痛又肿。
闻言,她连忙抬起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匆匆迎了上去。
“……我就易安这么一个孩子,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不然,我都活不下去了。”
纪宗先对秦观还有傅珮没什么好感。
他只冷眼旁观,等着最后的裁决。
傅和没了先前的冷若冰霜,他温和地回,“放心,我会尽力的。”
说完,他去换了白大褂、并全身消毒,这才直奔ICU。
ICU的帘子密不透风,外面只能看到灯光下隐隐绰绰的身影。
秦观扒拉了许久,终于放弃,他两只手紧紧攥拳,最后颓然地蹲下身。
早知如此,就不该这么逼迫易安。
一切都晚了。
秦易安听闻动静,睫毛微颤,抹了好几层粉底的他,脸色惨淡的惊人,他的手背上扎着留置针,透明的液体一滴滴流入他的体内。
他的手腕上还包扎着一层纱布,血迹若隐若现。
傅和皱着眉,抿着唇。
“别装了,我问你几个问题。”
秦易安置若罔闻。
纪宗先握拳抵唇轻咳一声,尴尬地提醒,“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秦易安只相信纪宗先,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睁开眼。
“你和顾禾的关系很好吗?”
纪宗先:?
来了,来了,那股古怪的感觉又来了。
秦易安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了点头。
他和顾禾统共也就见过几次面,说交情深厚有些假,可顾禾鼓励他坚持梦想、陪着他去选拔、甚至还劳神费心地陪他演戏,说没有交情也很假。
“怎么了?”
很长时间没说过话,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傅和皱着眉、抿着唇,明知道荒唐,但他还是问出了口,“你想给顾禾当儿子吗?”
蠢女人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却一个个儿子往回带。
有时候他真想掰开那女人的脑子,看看里面塞得究竟是不是浆糊。
纪宗先:?
天才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同,否则他为什么理解不了这问话背后的深意呢!
秦易安:?
“你在说什么?”
秦易安剧烈咳嗽起来,他表示匪夷所思,但凡脑子没坏,都不可能问出这么离谱的问题。
傅和若有所思。
他又沉默地待了几分钟,然后走出ICU。
秦观和傅珮立刻冲到了他的面前。
“他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救吗?”
纪宗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的前程都在傅和的一念之间。
秦观态度和煦,“你们放心,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只不过我想找你们聊一聊。”
傅珮喜极而泣,听到傅和笃定的话,就像拿到了一块免死金牌,胸口的大石瞬间落地,“聊聊聊,聊什么?”
别说聊天了,就算傅和要了她的命,她也不会眨一下眼。
傅和率先去了一旁的空房间。
秦观和傅珮连忙跟上。
只留下了惊喜交加又忐忑不安的纪宗先。
他万万没想到,傅和竟然会帮着撒谎,可他又怕傅和把事情和盘托出。
纪宗先到底按耐不住,悄悄地走到空房间门口偷听。
大门是虚掩的,再加上环境寂静,所以说话声听得非常清晰。
“秦叔叔,来之前我已经了解了一些基本的情况。你们别高兴的太早。”
秦观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显然,他不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只小心翼翼地发问,“是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傅和摇头否认,他的声音如刀般残酷,“我的意思是,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除非你们能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不然还会有诸如此类的行为发生。”
纪宗先:!
他忽然想起了傅和另一重身份。
顶尖的心理学家出马,怎么可能说服不了秦观呢!
他屏住呼吸,凑得更近。
虽然听不懂那堆专业名词,但纪宗先结合着猜测,理解的七七八八,他不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秦易安的心理问题,还有秦观的。
秦观怔楞。
如果换成其他人,他不一定会相信,但傅和是他求过来的,以他的名声,根本没必要欺骗自己。
他有些茫然,又有些阴郁,甚至还有心思被挑破后的窘迫难堪。
一旁的傅珮率先回神。
她和秦观二十多年夫妻,当然不希望看到他出事,“我们该怎么做?”
微微跳跃的灯光映照在傅和眼里,眸光也跟着忽明忽灭,他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信服,“药物与心理治疗双管齐下,放心,我会帮你们的。”
“至于秦易安,我建议让他独自休养。自杀过的人心里都格外脆弱,你们的出现极易挑动他脆弱的神经,另外,最好给他释放善意的信号,等他心理状况稳定了,到时再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
沉默寡言的秦观忽然泪流满面。
他无法诉说此刻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