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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今天上午明明一切都很好, 所有人都很开心, 她也是开心的, 但是下午自己就像一只落败的小母鸡。
    这家点心馆子其实并不是很合京城人的口味, 只是吃个新鲜。李衍挑了几个喜欢的菜尝了尝, 便没了兴致。只是一个没注意, 小姑娘已经开始醉得打漂。
    她脸色熏红,酒意酣然, 眼睛里好似含了一汪泪,看着水亮晶莹。
    “没了。”
    “……”
    眼瞧着顾瑶够着了酒坛子,李衍眼疾手快地把酒坛推远。她不高兴,怒声道:“李衍,你不喜欢我就算了,还不让我喝酒。”
    “你喝醉了。”
    “我没醉。”顾瑶的声音有些大了:“你凭什么管我!”
    李衍的火气也“蹭”地上来:“你一个女儿家, 喝醉了成何体统?”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女儿家该怎么做!”
    她酒精上脑,嘴比脑快,还没反应过来话就脱口而出:“女儿家就该是大家闺秀吗?可你也不是翩翩君子,总说一些傲慢伤人的话,我知道你不在乎,别人都说你是尚书家的公子,自然是随心所欲,不用在意任何人的脸色,但是我也是人呀!就算我阿爹不是大官,我也是个人,被你拒绝的时候会难过!”
    顾瑶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淌了出来。这些情绪积压已久,一次性的爆发往往有可怖的威力。他李衍不过仗着自己喜欢他,仗着自己家世好,人又聪明,自命非凡得不行。那又怎样?在阿兄和阿爹眼中,她顾瑶不见得比他差!
    这位天之骄子的小少爷,向来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小时候编狗尾巴草都有一群达官显贵说他心灵手巧。谁能料到,今天被一个小姑娘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但李衍并忍了忍,没有反驳。
    方才一瞬间,他的确是想把这个小丫头的嘴巴塞住,但他突然看到了小姑娘额头处,那枚小小的月牙一样的疤痕。不知为何,所有的气焰都消散不见。
    他的确对她没有男女私情。
    他向来敢说自己光明磊落,不屑于京城那群声色犬马的纨绔为伍,但过于清高的另一个说法就是不通人情,无意伤人亦会伤人最深。
    “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这时,顾瑶突然抬起头说。
    李衍下意识道:“什么?”
    “但我没办法今天喜欢你,明天就能忘得一干二净。就像小时候第一次遇到你,你害我从树上摔下来,虽然我不在乎,”顾瑶说着,趁他一个不注意,把他往自己面前一拽。
    小姑娘的力气大得吓人,李衍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顾瑶白森森的牙齿已经快咬上了他的脖子。
    “但我现在生气了,想报复回来。”
    他下意识想挣脱,却宛如陷入坚石镣铐,动弹不得。顾瑶使劲儿捉住了他的手,几乎是逼迫他朝她倾过身子,像只毫无防备的羚羊。
    她一定会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像她额头的那个月牙,像他小时候对她做的那样——
    “啾”
    一个轻柔的、无比珍惜的吻,落在了他的下巴。
    最后关头,她舍不得。
    ……
    七月,烈日似火,蝉鸣聒噪。
    午时还未到,街头已经热得头昏脑胀,几个挑着扁担的货郎躲在树荫下,拿起肩头的抹布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辆宽敞的马车咕噜噜驶过,车帘曼曼舞动,间隙中可见一只纤纤玉手伸进小巧的铜冰鉴,捏起一粒晶莹剔透的紫葡萄。
    那一闪而过的景色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货郎艳羡地盯着匆忙离去的马车。
    “那娘们儿的胳膊,瞧见了么?”
    “瞧见了。”
    “雪白雪白哩,跟俺老家的雪一个色儿。”其中一个货郎吞了口口水:“铁定是凉的,比冰葡萄还凉。”
    另一个揶揄道:“别说是凉的,就算人胳膊是甜的,你也照样舔不上一口。瘌蛤蟆要吃天鹅肉,咱也得撒泡尿照照自个儿。”
    话虽这么说,马车驶去老远,俩人还依依不舍地盯着,最好能再看一眼里头坐着的千金小姐。可那辆马车渐渐地走远了,驶向了大雍最贵不可及的地方——大雍王宫。
    马车穿过一扇又一扇红门,好似驶入一条迂回曲折的迷宫,从坐撵搜查到马蹄,要到那九五至尊面前,每个人都得比刚出生时还要干净。
    等到一个尖细沙哑的嗓音响起,紧随其后的女官掀起了马车的挂帘。
    “谢姑娘,前头就是御书房了,一路舟车劳顿,您可要先去休憩片刻?”
    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搬来了脚蹬。马车内的姑娘从容不迫地擦净手上的葡萄汁,对着铜镜检查了一下仪容,这才应道:“多谢吴公公好意,方才在车内喝了点水不碍事,莫要让陛下久等。”
    说罢,一位身着浅青色长裙,娴静端庄的妙龄女子下了马车。一路奔波,她未见疲惫,连发髻都一丝不苟,吴总管在宫中见过了不少大家闺秀,没有一位能比她大方得体。
    她完美得像是一副仕女图。
    此番前来,谢幼云多少也能猜到老皇帝的意思。果不其然,御书房的大门一打开,意料之中的那个人正端着茶杯,好整以暇地品茶。
    谢幼云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参见陛下,李大人。”
    李尚书抬起头,目光和蔼,却充满审视。老皇帝坐在一张挺阔的小叶紫檀平头案前,姿态闲适,仿佛是要和二人拉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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