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御花园中百花争艳,芳香宜人;假山流水间杂着鸟鸣,十分悦耳动听。在这亭台水榭之中,几位妙龄女子于其中嬉笑,银铃般活泼的声音给这里增添不少生机。
其中一位便是当今榜眼王元识的胞妹,王元凝。她本就出身京城王氏,性格骄纵跋扈,听闻兄长要来闻喜宴,便也吵着闹着跟来了。
好在这次闻喜宴请了不少皇帝的得力幕僚,不少人带来待字闺中的女儿,想要拉拢一下这些前途不可限量的新贵,其中便有几个小姐妹同王元凝交好,此时此刻正偷偷摸摸地躲在一处隐秘的亭子中,打量着不远处的几个修长的身影。
“喏,那三人便是今年的天子门生啦。”
王元凝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自家的哥哥,她得意洋洋地朝对面指了指:“我阿兄这次可是榜眼呢,陛下授他翰林院编修,我爹说他这下子可真是给祖宗争光!”
一位颇为大胆的小娘子笑道:“我就喜欢翰林院的小郎君,真是巧了不是!”
“你想的倒美,我可不想要你这样的嫂子!”
一群小姑娘转眼间又笑弯了腰,戏耍玩闹。就在这时,那三人突然被一群人簇拥着,朝着王元凝这边走来。
一阵清风吹过,少年们的衣袖如云朵般鼓起。这三人容貌皆是上乘,但其中两位更是惊艳卓绝。一个一身白衣,眉眼若裁,淡漠的眸中透露出一丝疏离,宛若一朵高岭之花;另一位金冠玉带,唇红齿白,身姿削薄却挺拔如翠竹,好似脚下的路不是鹅卵小道,而是金莲大道。
相比之下,王元识虽也是一表人材,却显得没有那么出挑。
直到这一行人离去,小娘子们依旧是呆若木鸡,不知是谁艳羡地轻叹一口气,才发现彼此都涨红了脸,喘着气,像是在水里憋了许久似的。
“那两位想必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和探花郎了。”
“哎呀呀,得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样俊俏的郎君。”
“说不定是我呢!”
“你呀真不害臊,小心我回头告诉你娘,让你抄女德……”
这几位少年聪慧过人,前途无量,又生得一副好样貌,也不怪少女怀春。就连宴请的大臣见了,都难掩欣赏之色。
一番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众人也喝得畅快尽兴,老皇帝身体支撑不住早早回去了,宴席上只有醉后的丑态百出。
初入仕途的第一顿酒,一口不喝的人不多,连一向滴酒不沾的顾宜修都被迫喝了一杯皇帝的赐酒。
他突然起身,朝李衍的位置走去。
“李公子。”
“顾公子。”
“可否借步片刻?”
顾宜修看了看不远处的亭子,旁边是御花园高高的藩篱。李衍立刻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五月,清风徐徐,最是宜人。
顾宜修的酒量不行,那杯御赐酒下肚,已经是微醺。但他理智尚在,只是声音有些拔高,等人站定,他问道:“有件事情一直想问你,但平日里我不可能向你开这个口,今日酒后借机,想把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以解我心头之患。”
李衍和他并无交集,一时间也不晓得顾宜修所知何事:“你问便是。”
“两年前,我妹妹生辰日那天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地,李衍的脸色微微一变,尽收顾宜修眼底。他皱起眉头,伸手攥住李衍的衣领,冷声道:“你若不说实话,我不介意在这里再跟你一分胜负。”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顾瑶从那以后就变了一人似的?而且顾宜修没理由地觉得,顾瑶一走两年,吵着要去那什么学堂,定是与这件事情有直接联系!
“她想我袒露心意,”李衍面色不改,一字一顿道:“我拒绝了她。”
顾宜修闻言,突然一声冷笑,把他松开了。
“你倒是实诚。”
“这种事情,何必说谎。”
得知两人已再无瓜葛,顾宜修心情好了不少,他一方面觉得李衍这厮眼高于顶,并非良配;另一方面,他又理所应当地觉得,他不喜欢瑶瑶,实乃有眼无珠。
但看到李衍一副孤高的模样,顾宜修又想起那日殿试的情景。按照大雍传统,新科状元应受封翰林修撰,做一些重要且清闲的肥差。但这位小少爷却主动提出要去大理寺,最后被受封大理寺正。
顾瑶也曾跟自己提起,李衍曾在酒楼中救下一名小倌,对大雍律条信手拈来,想必是一开始便为自己规划好了一盘棋。
而顾瑶并不在他的棋盘之内。
顾宜修好像明白为什么那日回来,顾瑶会沉默不语,不仅仅是心意被人拒绝,更是把他当成了一个镜子,看到了平庸的自己。
“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事相问。”
这时,李衍突然开口。顾宜修冷冷地看着他:“什么?”
“殿试当日,你为何弃题不答?”
殿试共有八个问题,众人各自回答,择优打分。但那日,顾宜修不知为何发挥平平,连李衍向来都瞧不上的王元识都比不上。
后来便成了一甲之末的探花郎。
顾宜修闻言,清冷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柔和:“你可知一甲之中,何为探花?”
“少且俊者。”李衍说罢,微微蹙眉,这是个什么无趣的理由?
“我妹妹喜欢,”顾宜修微微颔首:“便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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