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发出“今天一定送到”的叫声。
……
日子过得飞快,又下了几场雪后,巷子里的梅花开了,时常传来一阵清幽的香气。
国子监已经考完试,开始放冬假,监生们得到解脱,顾宜修也终于闲了下来。
他一闲下来,意味着顾瑶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平时顾宜修一大早就要去当值,顾瑶自由自在地睡到日上三竿。李衍也比较安静,看到她睡懒觉就借着熹微的晨光晨读,丝毫不会影响顾瑶的睡眠质量。
结果国子监一放假,顾宜修也整日呆在家中,他看顾瑶不顺眼,看李衍更不顺眼,说话也忍不住夹杂着火气。
于是某日下午,顾瑶熬了一碗桂圆核桃粥,送去了书房。
“谁?”
顾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兄,是我呀。”
大门露了条缝,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笑得十分狗腿。
“天气寒凉,阿兄案牍劳累,你贴心的妹妹做了碗补脑热粥,给哥哥暖暖身子暖暖心!”
顾宜修头也没抬,只是一声冷笑:“是么,小白眼狼还知道你有个兄长。”
自家妹妹成了亲后整日跟在李衍打转,跟人家小尾巴似的,每天庭院里都是此起彼伏的“李衍李衍”,听得人耳朵起茧子。
“那怎么能忘呢。”顾瑶把粥放好,又凑到顾宜修背后,给他熟练地捏起肩膀:“阿兄,这些天你辛苦了,瞧着你白头发都要累出来了,下回给你做黑芝麻糊吧!”
“嗯。”
顾宜修淡淡地勾起唇角,在有韵律的揉捏中,慢慢放松下来,依在椅背上。
然而,这一副兄慈妹孝的场景并没有维持多久,顾瑶假装若无其事地开口:“对了阿兄,你最近是不是不打算出远门?”
“说吧,你想做甚?”
“我想借家里的马车去庙会。”
顾家的马车有两辆,一辆是顾宜修的,另一辆本是顾老爹的,但他习惯起个大早走着去兵营,就留在家里给顾瑶用。
“平日里不是有一辆马车么,你用便是,不用同我讲。”
“唔,家里的那个只能坐下两位,这次我想同子潇他们一起。”
顾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本来马车之事不用她操心,毕竟魏家有好几辆马车。但偏偏近日魏小公子赌钱被他老爹捉了个正着,马车连带着月例银子被扣了个精光,日子很不好过。
结果不晓得他从哪儿打听到,谢家要去白龙寺烧头香,再去拜一拜月老庙,找庙里的师父给谢幼云瞧一瞧八字。这谢家为了把闺女嫁出去,无所不用其极,起先还顾及到世家大族的体面,如今再也掩饰不住败絮其中,托了红娘,到处介绍有钱的世家。
不管那人地位几何,不管是大腹便便还是老态龙钟,只要是有点脸面,能保住岌岌可危的谢家,都要了八字来算一算。
这次从白马寺下山,谢幼云估计就要定了亲。
魏子潇这下子可坐不住了,就算被魏掌柜打断腿,也要把这事儿拦下来,于是便拜托了顾瑶帮忙。
顾宜修想了想,那几日也不用马车,点头应允。事情如此顺利,顾瑶乐开了花:“阿兄,到时候我给你在月老庙求个姻缘。听说白龙寺可灵了!”
她一高兴,手上的劲儿就忘了收,顾宜修被她捏的差点提前加入老弱病残,赶紧把她轰了出去。
于是到了庙会当天,魏小公子满脸期待地上了顾家的马车。
“没想到小爷也有这一天,被我爹知道我上了国子监的马车,他指不定得夸我光宗耀祖了!”
魏子潇一上马车就开始四处打量,可惜这辆马车朴实无华,顾宜修只是收拾得整洁了一点,并没有太多装饰。
但他依旧很兴奋。
顾瑶和魏子潇这种虾米一样不爱动脑子的小孩儿,天性里对顾宜修带着几分敬畏。小时候魏子潇看到这位顾家长子,吓得手脚不晓得往哪儿放,干脆躲到顾瑶背后,顾瑶躲到魏佑娣背后。今日可算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马车咕噜噜启动,少年总算安分下来。这次顾瑶带上了李衍,他话不多,一路上顾瑶叽里咕噜说几句,他偶尔搭话,更多的时候是听顾瑶和魏子潇两个不着调的人,说些不着调的话。
比如——
魏子潇:“师父,你和李公子成了亲,我该怎么喊他才好?师母行不行?”
顾瑶:“啊这,好像不行。”
魏子潇:“师父夫?”
顾瑶:“……还是喊他李公子吧。”
又比如——
魏子潇:“这次我一定要向云姐姐坦露心意,不然我还算什么男子汉。师父你说我做的对吗?”
顾瑶:“啊对对对,不愧是为师的乖徒!”
魏子潇:“若是她不答应,我我我就抢亲!”
顾瑶:“有魄力,不愧是为师的乖徒!”
两人胡言乱语了一路,到了傍黑,马车终于到了白龙寺。
寺庙坐落在白龙山的半山腰,通体是明黄色的,山中的薄雾衬托出了几分出尘的仙气。
到了地方,魏子潇开好两间上房,便要与二人分头行动。
他现在对庙会没有兴趣,打算浅拟一个惊天地动鬼神的表白计划,明天一早就去找谢幼云,争取抱得美人归。
这正合顾瑶的心意——还没下马车的时候,她看着庙会上热闹的小摊,已经心神荡漾。于是,客房的椅子还没坐热乎,她便兴致勃勃地去逛庙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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