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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曦河为首,身后领着老皇帝和跟随游玩的几个北匈使臣。他们看到顾瑶在这里,面露惊讶。
    “参见陛下。”顾瑶行了一礼。
    “顾家的小丫头,你这里做什么?方才看到顾将军在等你,还不快过去?”
    老皇帝心情不错,竟然主动关照她。顾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藩篱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够了!你说我对不起李大人,污蔑李家,你可有证据,可有证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曦河骤然开口,语气严肃:“陛下,儿臣先去看一看!”
    “不,”老皇帝看了眼藩篱,混沌的眼珠动了动:“朕亲自去看看。”
    这么多年来,李家的覆灭一直是朝中的忌讳,这个百年望族的沦落太过突然,也太过干脆利索,不少人都猜测背后是否有皇家推波助澜。
    事实上,老皇帝也将李家视为心头大患,尤其是李尚书那天资聪颖的儿子,年纪轻轻便考上状元,一时间风头无二,坊间更有好事者,认为李衍是紫薇星下凡,这是皇权最不能容忍之事。
    有皇帝带头,一群人便都浩浩荡荡地跟过去了。
    而在藩篱背后,李衍按照计划,一步一步地将章仪逼上绝境。
    只要他想,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即使横在他面前的是已经盖棺定论的案件,是不可撼动的大雍的皇权,但是他不会心生怯意,也不会退缩——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一切,除却一条性命一无所有,更没有退缩的理由。
    面前的男子正如自己预料一般,起先对伪造遗书之事矢口否认,直到李衍突然问他,是否晓得那位被“迫害”自尽的连城县丞,实际上是个连字也不会写的文盲呢?
    章仪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似乎没预料到这个问题,毕竟当时伪造遗书时,参考的字迹确实注有那位县城的名字。
    但是小地方的县官儿架子很大,多有随行的文书,那位县丞是花钱打点上去的草包,私塾没上过几天,大字更是不识一个。平日里起草的折子都是一个姓许的文书替他撰写的。
    “那你又如何判定,这遗书不是县丞授意,让文书替他写就?”
    李衍冷静道:“因为那位许文书在大坝决堤前,已经被洪水冲走,第二日便确定遇难。他和老母亲住在低洼区,是第一批受害的百姓。”
    他翻遍了数千页的连城水祸的结案书,一页一页地通读,一行一行地查找遇害者的名字,终于在几个通宵后,他最终从一万多人中确定了那个文书的姓名和遇难的事实。
    章仪浑身的血液已经冻在一起,冷汗淋漓。他感到天旋地转,为何当时二殿下没有告知此事,为何他不能再细心一点,多去打听打听?
    但是他们只是伪造遗书,并不在意连城百姓的死活,是以最后也是栽了如此大一个跟头。可若是他死活不肯承认,那李衍他能如何呢?毕竟人都死了,也无法作证不是么?
    “李大人,我承认你言之有理,怪不得二殿下费尽心思要把你除之而后快。但是此事我就算死,也不会承认,”章仪红着眼睛,发狠道:“这些算不上确凿的证据,只要我不承认,你别想翻案!”
    “章大人说的对,你若是不敢承认,目前的证据确实证明不了什么。”李衍淡淡道:“但是这个东西,你瞧着眼熟么?”
    他丢来一封信。
    那封信已经年代久远,章仪打开后,看到了上面的私章,微微一愣,面色已然变得惨白。
    信封内除了那封信,还有京城钱庄的票筏子,有了这个不管人在哪儿,都能从京城的钱庄里取一定额度的银两。之前朝中为了鼓励寒门学子参加科考,会从各个乡县选来家境贫困的学子,由三品以上的官员施善帮扶。
    而章仪,则是李尚书当时帮助过的学子之一。
    那时候他还在卫泽县章门村住着茅草房,每日点苍蝇腿一样的小灯,盼望着、等待着每半年寄来一次的银两。
    那寄来银两的大人并不透露自己的名姓,只有一封简单的信,鼓励他勤学苦读,莫负前程,里头是一张票筏子,他可以从卫泽县的钱庄里取出十两白银,足够担负他半年的吃喝住行。
    数目虽然不多,却像是萤火一样,点亮了青年因穷困潦倒而麻木的心。
    那个大人是谁呢?年少时的青年时常想,若是自己能够入朝为官,能够与他并肩站在朝堂,该是如何的光景?他真想知道那位大人的名字,告诉他自己没有辜负大人的期望,在日后还会以大人为榜样,成为一个为民造福的父母官。
    而如今,他收到李衍的这封信,看到了熟悉的印章,心中升腾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这是何意?”
    “你应当认得这私章罢,”李衍说:“这是我父亲的私章,他在数年前救助过一个贫困的学子,每半年给他寄一张十两的票筏子,连寄了五年。”
    “我……我不认得……”
    他像烫手一样把信扔掉,信封沾上了地面的灰尘,他又迅速捡起来,用袖子擦了又擦。
    “当初入朝为官后,你曾与父亲来信,说自己将不负父亲的期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誓为改变大雍的沉疴痼疾,可你现在,已经化为了这沉疴本身,满腔热血早已臭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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