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爹对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向来兴致缺缺, 便把名帖给了顾瑶,让他们年轻人去瞧瞧热闹。
顾瑶欢快地应了下来, 转头去找李衍。李衍正在屋内逗鸽子, 看到顾瑶进来后, 小鸽子咕咕儿地凑过来, 跟她打招呼, 看起来亲昵极了。
顾瑶向来很招小猫小狗的喜欢, 平时虎子就爱往她身上蹭, 巷子里的小黑猫也允许她摸一摸爪子, 第一次见面的信鸽更是浑然没有警觉性, 咕咕儿地撒娇。
“明天晚上登天楼放烟花, 要不要一起去看?”
李衍看了她一眼:“你想去?”
何止是想去?一看有戏,顾瑶都要摇起尾巴了。
“阿爹收到了登天楼的名帖, 他让我去玩,”顾瑶期待地说:“我自己嘛肯定没意思,这不是来邀请日理万机的李公子?”
京城的烟花比鞭炮还热闹,到了大年初二夜里,半边天都能被五颜六色的烟花染遍,四处都是“咻咻”的声音。
李衍儿时经常去登天楼看烟花表演, 他有些见惯不怪,耐不住小姑娘死缠烂打,最终还是答应了。
主要是即将上任大理寺寺正的李大人,还真是闲人一个。
新年过后便要重启李府的案子,重新忙碌起来,这样热热闹闹过个年也不错,他想,更何况顾瑶出门也就吃吃喝喝,并不算麻烦。
然而到了出发的那一日,他隐约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下了马车,小姑娘磨磨蹭蹭好了一会儿,抱下来两件白狐裘衣——一件大的,一件小的,边缝儿都用银丝匝紧,密实轻软,十分暖和,瞧着倒是登对儿。
顾瑶的小心思泄露无疑,她清了清嗓子,解释道:“这可是我专门为今晚订购的裘衣,听闻登天楼夜间清寒,没有御寒保暖的衣物可不行。”
“我们为何要穿一模一样的?”
小姑娘的耳尖泛着可疑的红:“因、因为两件一起买,掌柜少收十两银子,况且我也想和你穿一样的衣服……”
后半句话大概才是真心话,她的声音渐渐小下去,弱如蚊喃,连直视李衍的眼睛都做不到了。
似乎是为了应景,此时刮来一阵夜风,带来了几分冷意,她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李衍却很配合地接过裘衣,若无其事道:“是么,那还真是巧。”
他把衣服穿好,系紧,果真是十分暖和。这裘衣的质地不菲,乃是上好的白狐皮,识货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种水平的只能是宫里头的贡品,既然能到顾瑶手中,那十有八九是把这几张料子直接赏赐给了顾家。
小姑娘的谎言有些拙劣,但心意却真挚。
他不至于去戳穿她的一番好意,虽然他不明白两个人穿一样的衣服,能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可是顾瑶看到他穿上之后,也手忙脚乱地穿好了,眼睛亮得似有流星闪过。
她看看自己,又看看李衍,高兴得眉眼弯成月牙儿:“好看、好看。你瞧,街上的小娘子都在偷偷看你呢!”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他本就样貌出挑,气质卓尔不群,像是一束傲雪凌霜的翠竹,穿上这上好的衣装后,竟然比少年时还要夺人眼球。
那时的李小公子虽然样貌才华鹤立鸡群,却过于倨傲,微微一瞥中总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如今他经历了几番变故,眉眼中多了几分沉稳和成熟,让他身上的棱角瞧起来没那么可畏。
是以街上的视线从四面涌来,不乏有火辣大胆者,顾瑶也不觉得气恼,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两个人像是两只白白的雪兔,依偎在一起。
……
与此同时,煜王府的气氛便没有那么轻松了。
自打二殿下从魏家回来后,整个人似乎变得阴郁寡言,府内像是阴云密布一般压抑了许久。直到一封密信被送至书房,姬成煜的脸上才有了几分笑意。
“原来如此,”他一行一行地读着信件,神情愈发诡异:“真不愧是本王的好妹妹,敢给自己老子下毒,也是天底下闻所未闻的蛇蝎心肠!”
接风宴结束后,姬成煜安排了几个密探前去调查老皇帝与曦河的关系,结果还真的让他刺探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安神散。
这种东西像是普通的安神药粉一样,需与茶水冲服,无色无味,用药也大同小异,唯一的不同便是曦河在其中加了双倍的“舒麻草”。
这种药草时常被用来制作麻沸散,因为有镇定舒缓之用。然而单次服用过多,则极易导致幻觉发生,让人患上药瘾。因此但凡涉及舒麻草的药方,都要刻意注明用量,并需太医院过目把关,才能流传在外。
而曦河的安神散,已经远超一般的用量,轻而易举地便能致瘾。
真是好毒的一盘棋!
姬成煜突然想要发笑,他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每个字似乎都在控诉曦河的累累罪行,但是在世人眼里,甚至在魏佑娣眼里,曦河永远都是温柔得体、不争不抢的模样。
他姬成煜有多花名在外,她就有多少贤名。
可这个狠心的女人,逼着张尚书以侧妃之位嫁女,逼得魏佑娣与自己决裂,所有人在她眼中都不过是一枚棋子,为了达到她的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是自己的父皇,哪怕是自己的兄弟至亲。
凡事妨碍了她的野心,都要统统铲除,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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