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齐齐、蓬蓬松松的被褥子上顿时多了几个脚丫子印儿。
睡了!不理他了!
她躺好,掀开被子,把自己紧紧裹成一团球,气呼呼的后背对着李衍。
李衍似乎笑了一声,轻快得让人无法捕捉。而后灯花倏忽一晃,蜡烛熄灭,房间陷入沉沉的夜色。
……
第二日,便是如约去煜王府的日子。
魏佑娣坐上马车,车内只有她一人。顾瑶和鹘一路紧随其后,隐藏在人群之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马车到了王府便只能下来。守门的小将士看到魏佑娣后,问也没问,直接把大门打开,请她进去。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上次自己来时,捧着一盅炖梨汤,吹着冬天的西北风也不觉得冷。现在魏佑娣又回到了这里,一路穿过熟悉的花园,来到富丽堂皇的主殿,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姬成煜似乎笃定她会来,从上到下都打点了一通。魏佑娣几乎是畅通无阻地来到殿前,连个下人都没看到。
四周一片寂静,她没有进去,站在殿前静静地候着。
直觉告诉她,姬成煜在看着她。一股浓烈的,无法忽视的视线,从她下了马车起便紧紧跟随。
果然,面前的大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那个熟悉的、让她夜夜不得安宁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佑儿,你果然还是来了。”
魏佑娣看着面前敞开的大门,像是一张随时吞噬她的血盆大口。她深吸一口气,冷静道:“殿下以子潇为挟,毁我魏家家业,民女怎敢不从?”
“那并不是本王的目的,”那边沉默了一瞬,而后,便听到他轻叹一声,说道:“你如此聪慧,应该知道的……算了,先进来罢。”
另一边,顾瑶和鹘躲在了殿旁的屋檐上。二人看着魏佑娣走进去,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掀开一片瓦砖。
“不会被发现吧?”
光明正大爬人头顶偷窥,这种事儿顾瑶还是第一次干。鹘老练地摆摆手:“谁没事儿往头顶瞅?”
也是。
顾瑶往前凑了凑身子,两个人挤在一块手掌大小的缝隙中,将殿内的情景一览无余。
殿内十分清净,没有丁点儿下人的影子。只是在大殿正中央摆了一张案几,上面备了不少清淡的点心和茶水。
杏仁奶酥、桂花米糕、普洱茶……全都按照她的口味,罗列得琳琅满目。
姬成煜坐在案几对面的软榻上,他看到魏佑娣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佑儿,快坐。”
魏佑娣款款落座,面前的糕点芳香宜人,她却看也不看一眼,当作没瞧见似的。姬成煜拿起一双白玉箸,夹起一块糕点,送到她唇边。
“子潇在何处?”
姬成煜动作顿了顿,没听到似的:“张嘴,这是你最爱吃的奶酥,本王特地请得最地道的厨子。”
魏佑娣双手紧握成拳,她看了眼姬成煜,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眸深不见底,带着几分让她颤抖的疯狂。
她只好凑过去,就着他的筷子,咬了一口。
浓郁的奶香带着微苦的杏仁味儿,迅速占领了舌尖。他这才满意地收回手,“啪嗒”把筷子扔到桌子上。
“你若是留下来,今天魏子潇便能平安回到魏府。”
“殿下已经有了侧妃,佳人在侧,民女不敢高攀。”
姬成煜闻言,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眸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亮:“原来佑儿你是在意她?你吃味了对不对?你看到本王迎娶侧妃,心里不好受对不对?”
魏佑娣没有回应,她的确是难受的,只是她不是因为嫉妒张姑娘,而是觉得恶心和痛苦。
为那日看到的纠缠的躯体而恶心,为自己粉身碎骨的一颗真心而痛苦。
至于张金如,她也是个可怜人,不知进了这煜王府,成为了人人艳羡的煜王侧妃,又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光是代入自己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发抖。
姬成煜这个人,若是爱你便是甜言蜜语,掌上明珠,把你宠得天上有地上无;若是他对你没有兴趣,便是世间最冷最硬的心肠。说到底,他爱过谁呢?自己不过是他的执念,他最爱的人永远是他自己。
这么一想,她有些许释然了。
“我不会留下来。”
姬成煜微微一愣,扯了扯唇角:“佑儿,你难道不想让魏子潇回家?”
魏佑娣好笑地看着他,反问道:“那我留下来,是以何种身份?你的小妾、通房、外室……”
“只要你想要,本王什么都给你。”
姬成煜打断她的话,神情变得无比认真。
只要她想要,只要他能给,言外之意便是,即使是正妃之位,若是她想要,也是她的。
但这算是一种赏赐还是恩典呢?
魏佑娣心里竟然没有丝毫波澜,更别说感动了。
“佑儿,若是你不喜张金如,本王便让她消失,这样整个煜王府都是你的,本王只有你一人,”姬成煜柔声道:“你我二人,在这府邸白头偕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他的身子微微凑过来,似乎一个没注意,袖子碰倒了茶杯,温热的茶水顿时洒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裳。
但是姬成煜并不在意,他掏出一张帕子,低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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