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是小姑娘一上午的成果。
“有劳了,”他眉眼有几分缓和:“若是今日能完成,明日一早便过去,此事不容耽搁。”
否则夜长梦多,他怕生出事端。
越是临近真相,越是不安,姬成煜的人还在暗处虎视眈眈,千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那下午你若是得空,便同我一起做,”小姑娘指了指面前的药丸:“药已经熬好了,等冷却成膏状,再捻取合适的量,搓成适合入口的小丸子。”
她举起一只小小的、圆滚滚的半夏丸:“喏,这么大就正合适。”
“好。”
于是那天下午,两个人索性闭门不出,在屋内把半夏丸准备妥当。做完这些,顾瑶又细心地写了个方子,塞到了木匣子里面。
“我觉得我们的诚意已经够了,”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额头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你觉得呢,可还要再准备些别的礼品?”
李衍摇摇头,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顾瑶,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柔软:“够了,你快去休息罢,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明日若要去找贺辽,还得和青天府打声招呼,也让贺辽知晓,不然贸然打扰,于礼不合。顾瑶本就起得早,此时又消耗了颇多精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困了。那你呢,你是不是又要去找赵寅?”
“嗯,明日与贺辽会面,还是通过他来安排最为合适。”
顾瑶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官当的可真是辛苦。自己是个平民老百姓,不用同这些官场上的人打交道,活得轻松惬意。李衍却需要周旋其中,被这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
说着假惺惺的寒暄,喝着索然无味的酒,堆砌毫不真诚的笑脸……彼此你来我往,藏锋遮芒,即使对其深恶痛觉,见面依旧是笑脸相迎。
可是他也是大小在尚书府长大,这些事情耳熏目染,正如魏佑娣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他也熟悉官场上的话术规矩,对他来说已经比普通人更加适应了。
顾瑶知晓这一点,还是忍不住心疼。
“若是你父亲还在,你是不是不用这么辛苦。”
李衍顿了顿,摇了摇头。
“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顾瑶撇撇嘴:“心疼我夫君还不行?”
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从腰肢到肩膀,最好到那张姣好的面容,脸颊染上一丝薄红:“李大人好像瘦了。”
“你以为我们是来游玩的?”
李衍给她丢了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出差在外,一是水土不服、而是舟车劳顿,肯定是要消瘦些许的,不少人都折腾的够呛,回到京城便要休假几天。
“算了,真不解风情。”顾瑶摆摆手,慢吞吞地从桌前起身,打着哈欠往床边走:“快去快回,莫要耽搁晚膳……”
小姑娘的脑子里,没有什么比一日三餐更重要——不管是多急的差事,都不能耽搁吃饭。
刚一躺到床上,困意便袭来,她依稀听到李衍应了一声,随后便是关门的声音。
下一秒,便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
翌日,风和日丽,春意盎然,是个适宜外出的好天气。
按照约定的时间,二人准时来到了青天府。贺辽正埋头吃着早点,听到动静后,懒洋洋地抬起头来。
“你们京城人都这么积极么?”他嘴里嚼着包子,模糊不清地说:“这才几点钟,哪儿有约人这么早的,我早点都没吃完呢。”
窗外已经是旭日东升,按照平时当值的节奏,早朝都该上完了,但显然这座青天府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等贺辽吃饱喝足,李衍才缓缓开口:“今日前来,目的同前天一样,还望贺大人交出随笔,或以证人书下口供。”
贺辽想都没想便拒绝了:“不干不干,我不是说了吗?随笔没了,我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写什么口供。李大人,你还是请回罢。”
说罢,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一旁的茶杯,赶紧往嘴里灌了水。
“消瘦、盗汗、咳嗽……”李衍旁边的小书童突然开口:“贺大人可是曾经患上风寒?”
贺辽不晓得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他点点头,便听到那小书童老神在在地捋了捋山羊胡子,晃头晃脑道:“看你的症状,也快成痨疾了罢?再这么拖下去,怕是性命不保啊。”
“我本是抱恙之身,未曾想过长命百岁,”贺辽轻笑一声,似是自嘲:“此事无需你来提醒我。”
“是么,但是我家大人可是很关照贺大人的情况,特地给你准备了点见面礼。”
顾瑶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只小木盒,放到贺辽桌上。
小木盒散发着阵阵苦涩的药味,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铜钱大小的黑丸子。
“半夏草?”
“正是。”
贺辽嗤笑道:“我已服用半夏草一年有余,如今的情况你也见到了,仅是苟延残喘罢了,难不成李大人的半夏草金贵些,能治好我这肺疾不成?”
顾瑶笑眯眯地指了指盒内:“你不如先看看药方。”
木匣一侧果然有一条小小的纸片,贺辽半信半疑地掏出来,展开一看,上面是几味常见的中药。
这药方和郎中给自己开的大同小异,能看出来的确是治疗痨疾的方子。只是手中的这个方子里的半夏草剂量更大,且写明必须要清晨采摘、带着露水的半夏草,文火慢熬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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