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到皇帝签批,甚至皇女迫于压力首肯的出使公文时,韩涯内心是极为得意的。
他认为虽然中间历经了波折,但最终他还是赢回了棋局。
虽然在议会上,皇女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像他别有所指的警告:“你最好付得起代价。”,但韩涯认为这不过只是穷途末路之人最后的不甘罢了。
皇女的势力才刚刚形成,脆弱得狠。只需将她派遣出中央,要摧毁围绕在她周身的那些新派简直易如反掌。
联邦危机重重,加上皇女是重伤黑尾人鱼的罪魁祸首,想要对方在联邦悄无声息地患上“重病”,彻底失去争位的可能也不是难事。
韩涯觉得自己仍然是仁慈的,考虑到战争的可能性,他没有想过要让皇女死在联邦。
明明一切已成定局,韩涯甚至悄悄举行了内部的宴会庆祝,却不想变故突生。
或许不是突生,仔细回想,变故仍是有所御劲。白天的时候赫尔南多与他通讯,说监察部突然有人调查他——监察部是韩家的地盘,赫尔南多认为他既然答应了韩涯的条件,韩涯就该帮他。但韩涯从不是这么同情心泛滥的人,对赫尔南多的调查一动,监察部就通知他了,只是因为这是赵妍的行动——在赫尔南多已经没什么用的情况下,韩涯不想为他与赵侯为敌。
仔细算来赫尔南多这墙头草没了对太子好处更大,他更希望由韩家的人接手内阁。赫尔南多能倒下,还不用自己毁诺动手,韩涯只会乐见其成——那会儿他是这么认为的。
如今瞧见这帮国安部荷枪实弹的军人闯进他的宴会,还在拿枪对准他,韩涯才发觉对赫尔南多的发难或许不是巧合,而是皇女报复的前奏。
可赵妍怎么会为了皇女而出这个头呢?
她明明是个和赫尔南多没什么区别的两面派,皇女从第七星域回来以后甚至都从未与她接触。
韩涯在枪口下冷静地思索着变故的原因与破局可能,那些国安部的尖爪们可不耐烦等他谋局。
带队的少将直接开口道:“韩世子,你涉险叛国,请跟我们回去调查。”
听到这样的罪名,韩涯简直觉得可笑。
他冷声道:“叛国,污蔑下一任诸侯叛国,国安部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他声色俱厉,本该怔住这些出身普通的士兵,可不想那位少将竟然还笑了起来。
少将推了推帽檐说:“能不知道么,所以提出您罪名的人,是楚侯楚议长啊。只有议长签文,咱们才敢对‘诸侯’动手啊?”
韩涯闻言脱口而出:“不可能!楚侯明明——”
不。在太子给出太子妃的位置后,楚侯应允的是太子,不是他。楚侯向来强势,如果他决心帮扶太子,便绝不会容许自己存在,越过他的地位去。
利益冲突,他搞错交易对象了!
到了这时,韩涯总算有了些慌张。他强迫自己镇定,寻找对抗的办法。他在太子身边谋局对抗楚檀这么多年,绝不会轻易向楚檀言败!
很快,韩涯寻到办法,他倒也聪明,根本不去问证据的事,转而向少将呵斥道:“我是太子近臣,是拥有议会席位的七人之一!你们要逮捕我,必须要有皇帝或储君的准许——太子殿下准许你们向我动手了吗!”
少将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直接拿出了由黎里签字的文件:“准确的来说,逮捕您需要的是皇帝或继承人的准许。咱们现在有继承权的是两位大人。皇女签署,自然也有效力。”
皇女签署。
到了这一刻,韩涯终于彻底确定这是皇女的报复。
她和赵妍勾结上,并且从未与楚檀反目。
韩涯不明白——明明楚檀都接受了太子妃的位置,皇女哪里来的胆子,她怎么敢还去与楚檀谋皮?
有那么一瞬,韩涯有些佩服这名来自小地方的女孩子。她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胆识、勇气,还有判断力。至少在楚檀的事情上,他的确发觉的太晚了。
不过韩涯仍没有那么慌张。
他仍有依仗。
面对枪口,韩涯放下了酒杯。他示意宴会上的朋友稍安,同少将道:“即便如此,皇女也只有一半的继承权,要逮捕我,您至少仍需要问过太子的意思。”
国安部的少将闻言嗤笑:“如果太子殿下一直不回复,我们难道还得放任叛国者逍遥法外了?”
韩涯忍着脾气,他说道:“太子殿下绝不会对此不闻不问,我劝你们最好问一声——否则,冒犯诸侯与储君,国安部承担不起这怒火。”
少将闻言,虽然面上不显,但还是有些动摇。
他吩咐手下:“让韩府的人去一趟东宫。”
见对方确实派人去寻了太子,韩涯松了口气。按照法律,确实是只要继承人的签章便可实施逮捕,太子签不签意义不大。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太子不知情的情况下,作为储君,太子对自己的近臣尤其是诸侯的继任者仍有着极大的权柄,只要他知道了这件事,国安部今日就带不走他。只要一时定不了罪,就永远定不了罪。
韩涯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还给少将倒了一杯酒。
少将狐疑地瞧着他,末了低笑道:“您对太子很自信。您觉得太子可以救您?”
韩涯微笑,表情说明了一切。
少将双手抱胸,他提醒道:“韩世子,太子是在你的扶持下走到今日,没有你,你觉得他能赢过他的对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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