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桥好似很听澜娘的话,犹豫了下也说道,“你走吧。”
主人要他走,可他又能到哪里去呢?
他无处可去。
春桥要赶狼卫走,就狠下心不去见他。
狼卫蹲在院门口,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
清晨的薄露蒸发殆尽,又到了月华淡淡,霜华攀上青瓦。
渐渐地,外头又下起雨来。
春桥想到狼卫受伤的眼神,心里也不好过。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有了点朦胧睡意又被淅沥雨声吵醒。
狼卫还坐在小院门口的青石阶上,也不知道他吃什么长大的,人高大,腿也长,此时缩在屋檐下,难免束手束脚。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能呆呆地为春桥守门。
在狼群里,只有不能为族群带来利益的老病残弱才会被抛弃。
“嘎吱......”
小院的门被轻轻推开。
少女撑着一把伞,伞面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
狼卫抬眼,春桥将伞罩住他的半边身子,叹气道,“真是服了你啦,进来吧。”
春桥本来只是睡不着想看看雨,结果没想到狼卫还傻乎乎地等在门口。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躲一躲。
现如今自己都这样了,长公主还能做什么?
春桥总是忍不住心软,只希望这一次,不会又成为刺向自己的利刃。
......
太子的动作很快,没几日就有朝臣递了参程暻的折子上去。
不过由头不是程府与伯府退亲,而是程暻在军营里当差同别人溜出去喝酒。
许是酒意上头,被别人套出话来,他觉得盛春容实非良配。
盛春容到底是长公主唯一的孩子,是皇帝的亲外甥女。
那朝臣夸夸其谈,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抨击程暻目无尊上,贬辱皇室。
再加上玩忽职守,皇帝权衡左右,赐了盛春容黄金百两来安慰她,还给了她随意进出宫闱的权利。
至于程暻,则是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以儆效尤。
这次也算是狠狠打了镇北侯府的脸。
那朝臣是太子派系的人,长公主知道后特意备了厚礼,带盛春容拜访东宫登门道谢。
“太子表哥,”盛春容羞答答瞧着太子,眼里好像含了春水。
她今日作了少女打扮,绫罗绸缎压不住她的明艳动人,浑然天成得端庄大气。
金玉荣华堆起来的贵气,让她多了几分娇媚。
谁见了都得多看几眼。
当今陛下是长公主这个做姐姐的抚养长大,就算长公主没了,陛下还会顾惜她的女儿。
镇北侯府也是够蠢的,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长公主......
太子垂眸瞧了眼盛装打扮的少女,唇角勾起笑意,温和有礼道,“表妹。”
第29章 似是自嘲。
宫女莲步轻移, 为太子殿下奉茶。
太子喝了一口茶,又笑着对长公主说道,“宫中苦闷,长公主不如多进宫陪母后解闷说话。”
“好说, 我过几日也要进宫, ”长公主妆容婉约动人, 风姿绰约, 半点不见年化衰去的疲态, “陛下是不是又跟皇后娘娘怄气了?我也去说说他。”
当今陛下子嗣单薄, 可堪大用的儿子里只有太子和七皇子两人, 太子是因为自己争气, 七皇子则是因为有个很是受陛下宠爱的母妃。
高贵妃被宠得对皇后多有不敬,陛下也不如何舍得责罚她。
抚养太子长大的皇后娘娘却不得帝心,陛下也不爱宿在中宫, 每逢皇后侍寝的初一十五, 宁愿单独一人睡在养清殿。
太子低声闷笑,“那我就在这里谢过长公主了。”
喝了几杯茶,长公主就推辞累了要回府, 太子又命人送上几位年轻体壮的美男子, 长公主随意扫了几眼, 便统统收下。
走的时候只唯独留下了盛春容。
意图昭然若揭。
盛春容还在花厅里品茶,兰花指翘起,动作优雅矜持。
黄言顺着太子的目光看去,又殷勤问道,“殿下,这位要怎么处置?”
太子其实不太喜欢盛春容这样的女子,任性妄为, 不受控制。况且程暻不要的人,却偏偏要塞给他......
但皇后有意为他与长公主牵线搭桥,无非就是一个太子妃的位置,给了便给了。
他说,“按长公主的意思办。”
能伺候太子的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精,黄言再对上盛春容,便换上了一幅更加热情的笑脸。
他吩咐人用清晨的雪水烹茶,再让东瀛来的厨子现做了京果子,摆放在精美的托盘上呈上来。
盛春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娘娘,东宫的女主人,如今怎么殷切都是没有错的。
盛春容听长公主提过几句,太子殿下爱喝茶,所以府里常备着新鲜的君山银针。
她浅浅尝了几口新茶,便对太子笑道,“今日的君山银针似乎格外鲜美。”
旁边有伺候的小宫女噗嗤一下笑出声。
太子看了小宫女一眼。
小宫女也知道自己一时没忍住笑岔了事情,她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
太子才淡淡道:“下去吧。”
“是。”
便有人无声替了这宫女的位置
太子又看向不明所以的盛春容,心底对这门亲事生出了几分荒唐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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