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的也在理,苏瑶开始动摇了。
行宫依山傍水,凉爽清幽,便是不用冰也不觉得热。她闷在府里也有一阵子了,的确有些待不住。
但想到还要跟他同住,少女不自在地抿抿唇,耳根一热,又坚定了不去的念头。
慕衍看了看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团扇,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心,勾起一阵轻痒。
苏瑶尾指蜷了下,就见他正凝着自己,唇角带笑。
“阿瑶若是不想去,我便在府中加派些人手,也能保你无虞。”
她眼中一亮,讨价还价,“那冰可能多送些?”
慕衍看了苏瑶一会,就在她以为要答应时,才慢条斯理道,“自然是……不能。”
看着少女瞬间丧气,他替她摇了摇团扇,温声道,“你大病初愈,又是女儿家,用冰多了不好。”
苏瑶脸红了下,劈手夺过团扇,小声嘀咕,“你怎么懂这么多。”
听听,连女儿家不能多用冰这种话都说得出来,想到前几日才去的癸水,小娘子总觉得他似乎知道了什么。
可转念一想,她因为受寒癸水腹痛难耐,这种贴身私事,他又怎么会知道。
事实上,慕衍还真知道。
他难得别开眼,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阿瑶,我带你去行宫吧。”
苏瑶犹豫了会,没有给准话。
若是要去,只怕是要挂上个类似婢女、侍妾之类的虚名,住在慕衍那处,还得避着些人,藏头藏尾的,还不如在府里自在呢。
可若是不去,府中太闷,还热,她其实还有些想念姑母。
两人一道坐在月下花前,吹着凉爽带着香气的夜风。
苏瑶困得厉害,想着想着就靠到了少年肩上,被他扶住,索性闭着眼挪了挪,自发地在他颈窝里寻到了更舒服的位置,倚到他肩头打瞌睡。
许久,慕衍好脾气发了话,“此事不急,阿瑶也可回去再想想。”
可半天也没听见回话。
他侧过脸,就发觉小娘子呼吸匀长,乌浓长睫乖巧安静地搭在眼睑上,落下浅浅淡影,显然已经是睡熟了。
天边明月高悬,皎皎生辉,却怎么都比不上他肩上这弯。
慕衍心里好笑又满足,便亲自抱她回去休息。
他没有立即离去,在床边借着烛光看了好一会,又伸手碰了碰她温热的脸颊,才缓步离去。
他一走,婢女们上来伺候梳洗,轻手轻脚的。
但苏瑶还是被惊醒了。
等到沐浴换衣后,她意外没了睡意,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想慕衍的提议,猝然就想到了话本里说的,太子阿兄会在她及笄前不久,在城郊狩猎时意外摔下马,重伤不治而亡。
小娘子陡然坐起,捂着心口,心神慌乱。
每年夏季去行宫时,都会有郎君女郎们三五成群地去行猎,承熙帝甚至还会亲自参与,每当此时,太子阿兄便是再不愿出手,也会亲身上阵,以示表率。
虽说地点对不上,但如今万事发展早就跟话本里的轨迹对不上了,意外提前发生也不是不可能。
此次去行宫,万一太子阿兄出事了怎么办?
苏瑶彻底睡不着了。
想来想去,觉得,她非得同去不可。
好不容易挨到了清早,便催着人去给慕衍送信,说自己要一起去。
若是拦住太子阿兄去参加狩猎,岂不是就能阻止意外发生,她想的简单,却觉得很是可行。
接到信儿时,慕衍正要出府,见月枝亲自过来,便驻足停下,听过后,道了声知道了。
郑培骑着马,在一旁笑,“殿下提前安排人让我去行宫洒扫,可算是派上用场,到底是殿下神机妙算,知道县主一定会去。”
他露出点狡黠神色,“殿下只管放心,您所居的主殿两侧耳房都被杂物占满,并无多余空处。”
慕衍看他一眼,没出声,抬手一挥鞭,□□的骏马便离弦而去,飒沓如流星。
但任谁都能看出,马上少年郎唇角扬起,心情甚好。
去山间行宫避暑是每年的惯例,今年也不例外,诸事议定,整座大昭宫便热闹起来,宫人一扫暑气,个个精神抖擞,替贵人们收拾起需带上的物品。
朱雀长街上,皇家的旌旗车马绵延数里,遥遥无尽头。
苏兼有军务在身,原本上报之后,便不得不尽快离京。
临去时,他去了趟升平坊,却扑了个空,见侍卫支支吾吾,就猜到妹妹是跟上慕衍那厮去了行宫。
转身就策马去拦人。
还不知道自家兄长匆匆赶来,苏瑶正坐在慕衍对面,百无聊赖地吃茶摆弄香料。
行宫路远,随行人多,车马行而复止,能不在驿站上歇上一夜,连夜赶到,便是不易了。
小娘子心里想着慕珣的事,就忍不住时不时偷看坐在另一侧的少年,想隐晦地提上一提。
但慕衍显然很忙。
因着避暑一住至少半月,郑培显然是将不少堆积的文书都搬了过来,光看那一臂多高的尺牍,苏瑶就知道为什么这些时日见慕衍的时候越来越少,他实在是太过忙碌了些。
忍了又忍,等到慕衍端起茶盏暂歇的时候,她殷勤地凑了过来,替他斟茶。
“六郎,这回去行宫,众人还会出去游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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