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睡熟后,慕衍才起身到窗边,推开木窗,吹了会风,整个人都凉透了才回转。等到在床边又坐了会,身子回暖,才复又躺下,抱住身边人喟叹。
本想诱诱阿瑶,好叫她逐步解开心结,没想到却把他自己折磨得够呛。
慕衍捻了捻少女敏感的耳垂,果然听见她在梦里娇气不满地咕哝了声,不由得有些好笑,也阖上眼沉沉睡去。
一晃就到了八月十五。
苏瑶陪着姑母一道出了宫,直奔苏府。
一路上,苏皇后就看见侄女一会趴到窗边往外看,一会含笑绞着帕子玩,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阿瑶不是总爱往宫外跑,怎么还一副新奇的样子?”
苏瑶抿着唇笑,眼角眉梢里都是雀跃。
“一会儿就能看见阿兄和太子阿兄了,我自然欢喜的。”
苏皇后点了点头,却还是不以为然,有意逗她,“说起来,你要是真这么想你阿兄,怎么一直忍到过节才去跟六郎提?”
苏瑶眨了眨眼,她故意挑起眉,“阿兄害得我被齐王抓走,我恼他几天不行么?”
苏皇后也笑,“自然是行的。他那么毛毛躁躁,也该吃些苦头才能学得再沉稳些。”
见姑母没有因兄长被关押的事对慕衍不满,苏瑶暗地里松了口气,越发期待一会儿的见面来。
苏府内也是热闹非凡。
来来往往的婢女下仆,个个换上新衣,面带喜色,清扫回廊,悬挂饰物,端着各式食材器皿穿梭游走,府中充溢着欢声笑语与桂花浮香。
苏瑶的堂妹,苏璃,正眼巴巴地盼着堂姊快些来,就被一旁的堂兄苏兼敲了下脑袋,“二叔母叫你呢。”
苏璃一回头,就看见乔夫人在回廊处冲她招手。她小跑几步,还不忘回头对苏兼吐了吐舌头,“阿瑶姊姊若是回来,阿兄可一定要告诉她,阿璃有等过她呀!”
苏兼点了点头,等小丫头走远了,才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襟,整理整理仪容。
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是他险些害得胞妹惨死,眼中黯淡一瞬。
不多时,一辆车缓缓驶进府门。
苏兼呼吸一窒,扯出个笑迎了上去。
胸腔里的心跳声一声快过一声,直到看见那个娇俏袅娜的少女轻快地跳下车,转头望来,才轰得一下炸开。
苏瑶一眼就看见了兄长,才扬起了明媚的笑脸,正要唤他一声,就发觉苏兼眼珠子红红的,还闪着隐约水光,登时吓了一跳。
她阿兄何许人也,那可是十几岁就在沙场摸爬滚打爬起来的少年将军,她可还从来没有见阿兄哭过的。
僵在原地的苏瑶被兄长一把抱住,就听见他语带哽咽,“阿瑶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苏瑶噗嗤一下笑出来,“阿兄我好好的呢。”
她其实猜到了,阿兄在诏狱里一定是日日夜夜都在反省后悔,却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
她伸手大力地拍了拍兄长的背,语气无辜道,“我无事的,阿兄,你都抱疼我了。”
苏兼松开手,看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他自然不会告诉苏瑶,自己在诏狱被关押时,慕衍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将苏瑶转好的消息告知他。他沉浸在害死亲妹的煎熬痛苦中,直到被放出来,才知晓苏瑶早就醒了过来。
苏瑶忍笑不已,看着素来风流俊逸的兄长一副被狠狠打磨过的落魄模样,心里叹口气。
既是心疼,又隐约觉得,这般对兄长虽是残酷了些,却也是最好的了。
阿兄日后可是要上战场的,成千上万的兵士的命运荣辱皆负于他的肩上,自然是一点马虎错漏都不能有。
兄妹两人相对激动无言,苏皇后看了他们一眼,就自顾自地往府内走,没几步,就看见乔氏得了消息,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姑嫂两人素来关系不差,难得见面,有说有笑地往后院走。
苏瑶仔细端详着兄长,抿抿唇,“阿兄,你瘦了好多,眼睛下面也是青青的一片,是不是近来休息的不好?”
她看得皱眉,伸指想蹭蹭苏兼的眼下,看看可是沾染了什么。
苏兼见妹妹还惦念自己,并没有一丝怨言,心里先是一暖,又是一酸。
他贴心地俯下身,好教妹妹够得着自己,“这不是知道你今日回来,昨夜翻来覆去地想,怎么给我的小阿瑶赔罪,才好让妹妹消了气,就睡得晚了。”
苏瑶的手可还没碰着呢,就被人截了胡。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冷不丁出现的俊美郎君,整个人愣住,“六郎,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的手腕还被慕衍握住,这么一打断,就忘记自己方才要做什么了,反而是四下看了看,着实想不明白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我随后就来了,”慕衍不动声色地拉下她的手,转而握在掌心,才看向苏兼,唇角泛起些不甚热切的弧度。
“世子归来后,可曾用柚子叶之类的沐浴过?阿瑶身子弱,可沾不得什么脏东西。”
“说什么呢,”苏瑶不满地娇嗔,又看向兄长,言之凿凿,“阿兄别听他瞎说,我才不会嫌弃你的。”
苏兼经宫变一事,对上慕衍时难免自觉就矮上一头,但听见他口中弃嫌,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回来之后,二叔母便将这些琐事都打点好了,陛下担忧得也太过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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