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舅他们挖了一个小坑,用河泥把小坑围起来, 里面是摸到的几条大鱼。
李大成用竹筐捞上来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在李叔河和柱子摁住大鱼,李大成掰开鱼嘴,把用纤细的竹枝子把布条塞进鱼嘴里面, 塞完一条鱼,又如法炮制塞了剩下几条鱼。
“布条已经塞好了, 大家准备好渡河。”
刘大麻子身先士卒, 拿着竹篙跳上了竹筏, 以防万一,他们决定分两次渡河。
李大成拎着竹筐先上了竹筏,柱子和李叔河紧随其后。
李大成道:“这次渡河的人不用太多, 十来个人足够,其他人在这里接应我们。”
刘大麻子又点了两个人上来,把长长的竹篙往水中一插,竹筏开始慢慢动起来。
潆水有三四百尺宽,此时水面平静无波,漆黑一片, 只有李大成手中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为竹筏指明方向。
刘大麻子乘船是一把好手,“李叔你不知道,当初在府城偷渡撑船的人原本应该是我,可是那段时间我娘生病了,大哥体谅我,让我在家好好照顾他。”
李大成想起当初在府城偷渡之事, 明明过去没有多久,回忆起来却感觉像是十分久远的事情,不禁心生感慨,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李叔河话没过脑子,直接问道:“刘大哥,那你娘这次怎么没跟着你一起出城?”
李大成训斥他,“叔河!”
李叔河反应过来,挠了挠头,羞愧道:“刘大哥,这,我说话没过脑子,真是对不住了。”
刘大麻子道:“没事,我娘走得很安详,我很感谢大哥成全了我最后一番孝心。她走的也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一点,想要体面地埋进坟里面可就困难了。”
府城没有被攻破的最后一段时间,城内瘟疫蔓延,人人自危,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刘大麻子的爹走的再晚一点,正好碰上瘟疫,想要体面地下葬确实不可能。
一时无话,竹筏在水面上往前移动,只听见竹篙敲水的“哗哗”声。远处偶尔传来一声夜枭的叫声,在偌大的水面上回荡,久久不散。
竹筏终于靠了岸,柱子和李叔河先跳了下去,李大成紧随其后,最后的两个人把竹筐一并搬了下去。
刘大麻子撑着竹篙让竹筏转了个身,“李叔,你们先等一会儿,我去把后面的人接过来。”
李大成把灯笼交给刘大麻子,叮嘱他:“万事小心。”
待刘大麻子走后,几人立在水边,吹着冷风,冻的有些瑟瑟发抖。
李叔河和柱子两人蹲在河边的芦苇丛中,借着芦苇挡一挡寒风,另外两人有样学样,也蹲在了芦苇丛中。
李大成一直站在岸边,笑道:“这就怕冷了,待会说不定还要钻到水里面呢。”
李叔河道:“爹,这是两码事,现在冷是现在冷,一会下水又是另一说了。”
李大成笑着摇摇头,指着他道:“就你的歪理最多。”
几人又等了一会儿,见漆黑的水面上,一点微弱的光越来越亮,竹筏自黑暗中向他们驶来。
柱子道:“李叔,你看这和我们偷渡入城那天像不像?天一样的黑,也是竹筏上有一点亮光。”
另外两人笑了,“你们等着入城,我们在城门内等着接人。没想到世事无常,咱们居然能一起逃难。”
李大成也微微点头,确实是世事无常,从下河镇到现在,每一天都过得惊心动魄,不在当初的预料之内。
“对了李叔,你们是从哪里逃难来的?”
石贵知道李大成他们的底细,却并没有和这些人细说,只说李家人也是逃难的,于他有恩,所以出城的时候才带上了他们。
李大成道:“我们是濯阳郡平宁县的人,家里闹饥荒,活不下去了,才从平宁县往外逃难的。”
他没有说是从下河镇来的,也没有说谢将军征兵一事,眼见着他们接下来还要和谢将军打交道,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平宁是不是濯阳郡最北边的那个县?挨着峦安郡了。”
李叔河道:“对,我们平宁县确实挨着峦安郡了。”
这两人啧啧称赞:“平宁离濯阳郡这么远,李叔你们能一个不少走到府城,可真有本事。”
柱子道:“可不是嘛,都是李叔有能耐,我们路上还遇到了土匪和蝗虫,要不是李叔在,指不定死了多少人了。”
两人心中对李大成的最后一点怀疑也烟消云散。原本以为大哥是随便找了个人来安排他们的行动,他们虽然相信大哥,心里却或多或少有些不信任李大成,听了这些话,才明白大哥果然是大哥。
竹筏靠了岸,上面的人一个接一个跳下来,几个人合力把竹筏拖到岸上,藏在了芦苇从中。
李大成看了看,见人都到齐了,说道:“走吧,咱们还要走大半个时辰才能到地方。”
这里面只有他认识路,于是李大成就在前面带路,刘大麻子和他走在一起。两个竹筐里的鱼太重了,一只竹筐两个人抬着走在后面,中间轮流换人休息。
河岸边不好走,几人先是爬上了河堤,沿着河堤走了一段路,等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时,怕走在河堤上过于明目张胆打草惊蛇,又重新下了河堤,沿着河岸往前走。
河岸湿滑,夜晚不能点灯笼,只能抹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故而路上用的时间比李大成预期的要长不少,好在路上没出什么幺蛾子,顺顺利利到了地方,时间长点也就长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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