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31页
    后来,皇太子弑君登基,安平被封为镇国长公主,出入朝堂,那些年来风光无限,朝堂上下受其恩惠者不计其数,安平其实积攒了不少的人脉。
    据说当年先帝曾有过一支影卫,也在安平的手里。
    十四年前的重阳节,今上拨乱反正,杀了伪帝,宫变那日,安平早产生下了独子封炎,今上仁慈,既往不咎,没有因为她是伪帝的胞妹而厌弃,多年来一直施恩公主府,甚至于早早就启用了封炎。
    这些年来,外人皆是如此道也,大盛官员谈及此事都要赞今上“心胸豁达,海纳百川”,“有君天下之德而安万世之功者也”,此类云云。
    不过作为天子近臣,端木宪自有他自己的看法。
    皇帝对安平长公主府如此施恩一来是有向大盛上下透出“既往不咎”的意思,二来也是怕逼急了安平,来个鱼死网破,与其冒风险,不如稳扎稳打以时间来磨灭一切,毕竟安平只是个女儿身,怎么也不可能登基为女帝,安平的儿子姓“封”,而不是“慕”。
    没有了灼灼灿日,皎皎银月终究是黯淡无光,成不了气候。
    端木宪扯了扯嘴角,目光在那画上的银月上唏嘘地流连片刻,就收回了目光,再次看向了身旁的端木绯。
    四丫头小小年纪却看得通透。
    皇帝这次是打压封炎,那也就意味着,之后还会用,而且是大用,皇帝只是要把少年儿郎所有的锐气都打磨了去。
    这不是在当子侄养,是当奴才在养呢!
    这个道理四丫头不可能不明白,那么她为何还要如此不知分寸呢!
    端木宪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与审视。
    端木绯心知端木宪和自己提起封炎的事,一方面是因为恰逢其事,另一方面大概是金丝枣泥糕惹的“祸”。
    “祖父,我给安平长公主殿下送过几次礼,也就是些简单的吃食聊表心意。”她干脆就直白地主动提道,“以前父亲在世时常与我们说,古有韩信千金酬漂母以报一饭之恩,教育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我大了,读了些《史记?淮阴侯列传》方知原来这‘一饭’并非一顿膳,而是持续了数十日。”
    那日,安平收留了她们姐妹俩于安平只是举手之劳,而她们姐妹却不能送了一份礼就当还了人情以撇清关系,如此,只会让人觉得她们端木家的姑娘势利冷情。
    端木宪与端木绯四目相交,四周安静了下来。
    端木宪的表情渐渐又柔和下来,这几日贺氏再三与他说,端木纭姐妹俩和安平长公主府走得太近,担心触怒圣心。
    如今看来端木绯并非没有成算,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是,不过是一些简单的吃食,怎么也牵扯不到勾连上!
    再者,安平曾经收留过她们姐妹俩的事皇帝肯定也是知道的,小姑娘家家受点小恩小惠就时刻记在心中,那是长情,是记恩,总比薄情要来得好。
    端木宪放下心来,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捋着胡须,话锋一转道:“四丫头,我听先生说,你的字还需多练练……”
    平日里,端木宪最多也就是关心家中几个儿郎的字,毕竟科举之道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在卷面写得一手好字才能给考官留下好的第一印象,现在他如此关心端木绯的字已经是府中众位姑娘中的独一份。
    “祖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练字的。”端木绯一本正经地保证道。
    她一直在练字,只不过,是很努力地在往糟糕的方向练,每天只敢进步那么一点点。
    但是,相信她再这么“练”下去,一年之后,可以稍微“进步”些了。
    端木宪看她一副“定会发愤图强”的表情,眸中闪现些许笑意,慈爱了不少。
    他起身从书架里抽了一本字帖,含笑道:“这是褚遂良摹的《兰亭集序》,褚遂良的字看似纤瘦,实则劲秀饱满,铅华绰约,婉媚遒逸,适合姑娘家。四丫头,你拿回去多练练,等过年的时候陪祖父写‘福’字!”
    褚遂良很是难得。端木绯顿时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地起身双手接下了,爱不释手地福身谢过了端木宪,“多谢祖父。”
    她的欢喜毫不掩饰,看得端木宪也颇为自得地朗声笑了,又叮咛了端木绯几句,就打发她回去了。
    从端木宪书房里出来后,端木绯就朝着垂花门的方向走去。
    烈日好似一个火球挂在空中,一路上茂盛的梧桐树、老槐树挡住了上方的阳光,在地面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阳光灼灼,树阴葱葱,远处偶尔传来小丫鬟的说笑声伴着花香而来,却反而显得四周更为静谧。
    端木绯踩着一条青石板小径信步往前走着,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与周围隔绝开来,她似在赏花,花却又未映入眼中,她还在想着封炎,或者说,是在想初七那日李廷攸说的江城平乱之事。
    本来这次江城平乱的战功,该是封炎一半,李廷攸占另一半,毕竟若没有李廷攸带着满城上下死守了这么久,又怎么等得到封炎来援,李廷攸得那军功是理所当然的。
    而封炎……
    皇帝金口玉言,他既然都下令罚了封炎,那么如今的封炎怕是要不起这剩下一半的战功了。
    思绪间,她看到张嬷嬷迎了上来,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回到了湛清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