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今年这都九月了,皇帝许是忘了秋猎之事,没想到还是来了!
端木宪心中暗暗叹气,这一日,他在户部忙到太阳西下才回到了尚书府。
等他来到永禧堂时,夕阳已经落下了大半,正是小辈们黄昏定省的时间。
众人请安后一一坐下,端木宪便道:“皇上下旨,下月秋猎,我会伴驾出行……”说着,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端木绯的小脸上,含笑道,“四丫头,你随我一起去。”
此言一出,屋子里瞬间寂静下来,不闻半点说话嬉笑声,只有端木宪慢悠悠地用茶盖拨动茶叶的细微声响。
满屋子的人都惊住了,几乎是目瞪口呆。
今上一向喜爱骑射打猎,端木宪身为天子近臣,每年都会伴驾秋猎,却从没有带过小辈同往,就连府中的嫡长孙端木珩都没享过这份殊荣。
端木绮难以置信地瞪着端木绯,这个傻子凭什么得到祖父的偏爱!
她期盼地看向了贺氏,祖母一定不会同意的,对不对?
“老太爷,这怕是不妥吧。”贺氏心口的一簇火苗“滋”地点燃,想也不想地就反对道,“绯姐儿不会骑射,又是小姑娘家家的,恐怕多有不便……”
端木宪既然没有事先与贺氏商量,而是直接开口提起此事,便是心意已决,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手道:“我自有我的道理……此事就这么定了。”
贺氏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开口,半垂的眼帘下却是闪过了一道寒意。
端木宪的目光又转向了端木纭,温和地吩咐道:“纭姐儿,你帮你妹妹准备一应事宜,多备几套骑装。”
端木纭白净的脸庞上荡漾起灿烂明媚的笑意,如牡丹绽放般娇艳,看来比身旁的端木绯还要高兴。
“是,祖父。”她欠了欠身,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
一旁的小贺氏眸色也是微沉,来回打量着端木纭和端木绯,右手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长房这对姐妹彼此照应,气焰真是越来越盛了!
她还是要想个法子尽快把端木纭嫁出去才是。
想着,小贺氏的目光定在了容色逼人的端木纭身上……杨家前日又派人来了,也算是诚意十足,她得再与婆母说说,若这门亲事能成就好了!
“阿敏。”端木宪想起了一件事,又道,“等缘姐儿领完了罚,就把她送去汝县吧。”
贺氏一惊,难以置信地说道:“老太爷,缘姐儿才十二岁,那汝县穷乡恶水的……”
“是啊。才十二岁。”端木宪眸光冰冷,淡淡地说道,“才十二岁就敢给妹妹下药,栽赃嫁祸。”
对于贺氏而言,端木绯与端木缡都及不上端木缘与她血脉相连。
但在端木宪的眼中,这几个都是他的亲孙女。
他可以不在意孙辈们平庸无能,但却容不下为了一己私欲栽赃嫁祸,骨肉相残!
“老太爷……”贺氏还想说她已经重罚了端木缘,令她在佛堂里跪上三天三夜,罚抄百遍《金刚经》。
可是端木宪已经不想听下去,“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他一捶定音,起身道,“我先去书房了。”他还得好好算算这秋猎的银子该从哪里挪……
东次间里,一片静默。
待到端木宪走后,面沉如水的贺氏草草地就把其他人给打发了。
端木纭和端木绯一起回了湛清院。
十月秋猎,时间实在有些紧张,端木纭立刻就召来了针线房为端木绯量体裁衣。
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针线房的人才浩浩荡荡地走了。
东次间里只剩下了她们姐妹俩,端木纭不无可惜地叹道:“蓁蓁,可惜以前在扶青城时,你年纪小,没学过骑马……”说到这里,端木纭不免忧心忡忡,担心地叮嘱道,“你可千万要注意不可在猎场里乱跑,并非所有人都像爹爹和封公子一样箭法高明的,有些人的箭术……准头委实不太好……”
端木纭抿着嘴,似乎是不敢苟同地摇了摇头。
端木绯本来还乖巧地不时点头,却冷不防被“封公子”三个字吓得差点被茶水呛到。
端木绯定了定神,缓了过来,以帕子擦了擦嘴角。
见端木绯的表情有些怪异,端木纭急忙又道:“蓁蓁,你可别大意了,你不知道有些少年郎是花花架子……”
端木绯听得有趣,忍俊不禁地勾唇。
她知道端木纭是担心跟皇帝去狩猎的勋贵子弟中混着些纨绔子弟,怕自己被那些不知道轻重之人误伤了。
她做出正襟危坐的样子,认真地聆听端木纭的教诲……
暮色四合,夜幕降临了。
深秋的夜晚少了蝉鸣的骚扰,很是宁静祥和。
很快,钦天监定下了十月初五为出行的吉日。
接下来的几天,湛清院里以端木纭为中心为端木绯的出行做各种准备。
按照端木纭的想法,她还想给端木绯备一匹马,但是府里的马不是用来拉车的,就是有主人的,根本就没有合适的马匹可以挑选。
这外面的马来历不明,端木纭又不敢随意买,毕竟端木绯还不会骑马,须得谨慎选一匹温顺的母马才行。
俗话说的好,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九月二十九日,祥云巷那边派人送来了一匹温顺的母马,约莫是想着端木绯年纪小,还特意送了一匹矮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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