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隐漫不经心地用右手抚了抚衣袖,手指白皙修长,如玉竹般节节分明,修剪得平滑有度的指甲透着淡粉色的光泽。
此刻,他方才缓缓问道:“本座问你,是谁让你给大公主殿下传话?”
如兰身子微颤,支支吾吾:“奴……奴婢……”
小蝎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毫无预警地再次出手,又卸了她的右肩。
如兰又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不慎咬破了舌头,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扭曲怪异的姿态跪在那里,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断了线的操线木偶般。
如兰的心防彻底被击溃,眼神涣散,颤声答道:“端木姑娘……是端木姑娘让奴婢去的!”她圆圆的脸庞上写满了惶恐之色,面无血色。
“端木”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姓氏,满朝文武也就端木宪一人。
这次端木宪伴驾出行,仅仅只带了端木绯这个孙女,也就说是,如兰口中的端木姑娘十有八九指的就是“端木绯”了。
端木绯闻言先是有些惊讶地瞪大了杏眸,随后失笑,乖巧地没有插嘴。
岑隐淡淡地问道:“端木姑娘,你可认得她?”
端木绯摇了摇头,回道:“今日之前,我与她素不相识。”
说话间,她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如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透着几分犀利,似乎想把对方看透似的。
如兰猛地抬头看向了她,惨白的嘴唇微颤,道:“你、你就是端木姑娘?……是你、是你就让奴婢去的!你救救奴婢!”她膝行着向端木绯爬去,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侧,形容疯癫,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小蝎不客气地一脚踹向她的肩膀,随后右手一翻,指尖就多了一根长长的铁钉,寒光闪闪。
如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她也没想到一时贪财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咚!咚!咚!”
她一边磕头,一边喃喃道:“督主,奴婢没有说谎……一个翠衣丫鬟给了奴婢十两银子,说、说是端木姑娘让奴婢去给大公主殿下传句话……”
她看来仿佛是魔障了一般,嘴里反复叨念着“是端木姑娘”。
以她这个浑浑噩噩的状态,如果不是精心培育出来的探子死士在装模作样,恐怕是真的这么以为了。
岑隐沉吟着再问:“那么,你跟大公主殿下说了什么?”
如兰胆战心惊地继续回话道:“奴婢跟大公主殿下说……四公主殿下在大千湖畔等着大公主殿下……”
岑隐随意地抬手做了个手势,小蝎立即再次出手,往如兰后颈上猛地一劈。
她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端木绯站起身来,没有试图解释什么,而是目光清澈地看向了上首的岑隐,说道:“督主,我可否随你们一起去?”
岑隐站起身来,没有直接回答端木绯,简单地吩咐了一句:“备马!”
说话的同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过一旁那不省人事的宫女一眼,不染而朱的薄唇微微勾起。
端木绯这小丫头被人当场指证还如此镇定,胆大得很啊……莫非北境来的姑娘家都是这般初生之犊不畏虎?!
岑隐那双妖魅的眼眸中波光流转,似乎回想起了什么有趣的往事,唇畔的笑意更为柔和,大步往屋外走去。
听岑隐这言下之意是同意了,端木绯小跑着跟了上去,顺便卖乖道:“您放心,我会很听话的。”
等她随岑隐来到猎宫门口时,一辆青篷马车已经备好了,举着马鞭的车夫正是那个小蝎。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三四十个东厂厂卫骑在一匹匹高头大马上。
他们都是身形高大,目光如电,只是这么跨坐在马上浑身就释放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就像是一把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这些人恐怕皆是东厂中的精锐。
等端木绯上了马车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这一带的小路不似官道平坦,但马车却行驰得相当平稳。
一众车马在泥泞崎岖的山野间驰骋而过,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外响起了男子恭敬的禀报声:“督主,发现大公主了。”夹杂在阵阵马蹄声中的男音不紧不慢,似乎只是在平静地陈述着某个事实,“就在前方三里处。”
岑隐淡淡地说道:“过去瞧瞧。”
一行车马继续往前奔驰,端木绯不禁挑开一边的窗帘向外望去,不多时,她就远远地看到了路边的树林旁有两道女子的身影,一个身形臃肿,狼狈地坐在地上;另一个着一袭艳丽夺目的大红色骑装,手里牵着一匹红马,赫然就是大公主舞阳。
马车渐渐地慢了下来,端木绯喊了起来:“舞阳姐姐。”
见舞阳安然无恙,端木绯松了半口气。
一众车马浩浩荡荡地行来,这么大的动静舞阳当然不可能发现不了,心里正奇怪东厂的人怎么会在这儿,直到听到端木绯的声音,才展颜一笑。
青篷马车在舞阳身边停了下来,端木绯立刻跳下马车,小跑着过去。
午后的太阳灼热刺目,金灿灿的阳光洒在舞阳的身上,她明丽的小脸上香汗淋漓,额角的鬓发被汗液微微浸湿,显得有些狼狈。
她先向着岑隐点头致意,唤了一声“岑督主”,随后望向端木绯:“绯妹妹,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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