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湛清院都因为端木绯的归来注入了一股活力,语笑声不断,弥漫在空气中,为这清冷的深秋增添了一分生机勃勃。
端木纭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食指在小八哥油光发光的黑羽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八哥温热的身子微微一颤,停下啄米的动作,回头“瞪”了端木纭一眼,仿佛在说,别打搅它吃东西。
看它凶悍的眼神中毫无惧意,端木纭嘴角又逸出一阵轻笑,又伸指在它的后颈上抚了一下,随口问道:“蓁蓁,它会说话吗?”
端木绯摇了摇头,“除了呱呱叫,就没听它说过别的。”
“呱呱。”小八哥又抬起头来,仿佛在与端木绯对话似的,叫个不停。
“小八,这是蓁蓁。”端木纭兴致勃勃地指着端木绯教小八哥说话,“蓁蓁,蓁蓁……”
“呱呱,呱呱,呱呱!”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地反复重复着单调的词汇,说得端木纭口干舌燥,最后还是小八哥先放弃了,拍着翅膀飞出了屋子,又在外面“呱呱”叫着,似乎在对着群鸟宣誓着自己的主权……
看着端木纭眉眼间难得露出几分孩子气,端木绯眸底笑意又更浓了,继续与端木纭闲聊,说起她会骑马了,说起她如今能盘二十下毽子了,说起她与舞阳、涵星她们去钓鱼打猎,说起杨云染意图设计舞阳和涵星,并陷害自己,多亏了岑隐帮忙……
起初,端木纭听得欢乐,当听到杨云染的那些丑事时,端木纭整张脸都黑了,紧张地握住了端木绯的小手,一直等妹妹说完,方才感慨地说道:“蓁蓁,岑督主如此尽心地帮了你,我们理应上门道谢才是。”
“嗯。”端木绯应了一声。
不可不说,岑隐对她们姐妹实在太好了,他是堂堂司礼监禀笔太监,如今又是手掌东厂,绝非普通人眼中的良善之人,更多的是人想要与之攀附,他却偏偏对她们姐妹这般照顾。
不管是为了什么,端木纭说得对,她们是该好好道一声感谢。
就是不知道岑隐什么时候休沐。
想着,端木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在亢奋之后,浑身的倦意就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眼皮沉甸甸的。
“蓁蓁,你到美人榻上歇一会儿吧。”端木纭软言哄道。
这才短短的一句话,端木绯又打了个哈欠,她乖乖地起身,去美人榻上躺下了,端木纭又亲自给妹妹盖了一床薄被。
端木绯几乎是沾榻就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甜,似乎梦到什么,梦里潮起潮落,人来人往,她也随着人流忙忙碌碌……
迷迷糊糊中,她隐约听到端木纭蓄意压低的声音:“四姑娘睡着了,也不急在一时,等她睡醒后再去请安也不迟……”
端木绯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揉揉眼睛抱着薄被坐了起来。
“姐姐,有人找我吗?”端木绯的声音透着些许沙哑,小脸上懵懵的,显然还没有完全睡醒。
端木纭就在美人榻的边缘坐下,温声道:“祖父刚才回来了,让你去外书房见他……”
端木绯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左手做了个手势,绿萝就机灵地给她奉了茶,伺候她漱口,敷面。
当热气腾腾的巾帕敷在脸上时,端木绯的睡意瞬间就散去了,又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她在绿萝和碧蝉的伺候下,又换了一身粉桃色的衣裙,重新梳了头发。
眼看着绿萝又习惯地给妹妹梳起丱发来,端木纭忍不住出声道:“还是梳个双平髻吧……蓁蓁,你都十岁了,也该好好打扮了。”
绿萝迟疑地看了铜镜中的端木绯一眼,端木绯微微颔首,丱发也好,双平髻也罢,也不过是发式罢了。
绿萝弯了弯嘴角,手脚利索地拿着牛角梳给端木绯梳起头来,手都有些痒痒了,以前姑娘老是让她梳一对最简单的鬏鬏头,她实在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如今姑娘渐渐长大了,她也可以多给姑娘换几个发式,什么双丫髻、双螺髻、垂挂髻、垂鬟分肖髻,其实都很适合十岁十一岁的小姑娘。
绿萝三两下就给端木绯梳好了双平髻,端木纭又过来,亲自从梳妆匣子里挑了两对小巧的粉色珠花给端木绯戴上,并搭配耳珰、项圈、手镯……
一直到端木纭觉得满意了,才把端木绯放走了。
出了湛清院,端木绯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觉睡到了黄昏,夕阳把天空中的云层映得绚丽多彩……
端木绯慢悠悠地往前走着,熟门熟路地去了端木宪的外书房。
书房里服侍的丫鬟也没通传,就直接带着端木绯进去,端木宪正坐在窗边饮茶。
“四丫头,到这边坐。”
端木宪才刚回来不久,身上还透着一丝淡淡的疲倦,对着端木绯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端木绯给他行了礼后,就坐下了。
“四丫头,今天正午皇上一回宫,就又收到了一封弹劾李家的折子,这一次,还附上了一本账本……”
皇帝虽然没有把账本拿给端木宪看,但是端木宪与几位阁臣与皇帝商议此事时,难免瞥到几眼账本,上面那一连串的数字所代表的意思令得端木宪触目惊心。
一旦罪证确凿,可以想象李家怕是阖家都保不住,至少要发配边疆,甚至是满门抄斩……
端木宪说话的同时,那丫鬟悄无声息地忙忙碌碌,一会儿给端木绯奉茶,一会儿奉点心,跟着又手脚利落地点起了一盏宫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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