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是面不改色,目标明确地走上了朝云门的城关上,朝外面俯视下去……
千雅园外,一片残破萧条之象,除了叛军的尸体外,那些曾经恢弘精致的石雕、花木、建筑都是七零八落,仿佛一场暴风刚刚肆虐过一般,远处还有一群身穿不同铠甲、手持兵刃的士兵在彼此对峙着,兵刃交接声、厮杀声和马儿的嘶鸣声交错着传来,血腥味更浓了……
几个勋贵臣子多是面色惨白,有的人干脆就移开了视线,更有人终于忍不住发出呕吐声,此起彼伏。
岑隐就静静地站在皇帝的身旁,俯瞰着这一幕,眼尾斜挑,嘴角微勾,仿佛他眼前的不是丑陋的战场,而是一片繁花似锦似的。
有人暗暗心惊,也有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里暗想:这岑隐不愧是手掌东厂之人,手底下也不知道有多少冤魂。
忽然,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急促地自石阶方向传来。
雷副将步履匆匆地来了,朝皇帝的方向看了一眼,但终究没敢直接上前,先到岑隐的耳边禀了一句。
岑隐狭长的眸子微睐,上前对皇帝禀道:“皇上,已经拿下了逆贼孙明鹰!”
皇帝脸上一喜,急忙道:“把人给朕提上来!”
不一会儿,两个士兵就押着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将领来了,那将领四十多岁,留着虬髯胡,此刻,他的发髻凌乱,身上的盔甲也沾满了血污和尘土……
一个士兵在那中年将领的后膝上踢了一脚,中年将领就狼狈地跪在了地上,眼神涣散,嘴里喃喃说着:“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那又该是怎样?!皇帝听了心中更怒,近乎一字一顿地念道:“孙、明、鹰。”声音寒冷如冰,“亏朕对你如此信赖……你竟然倒行逆施,助肃王谋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孙明鹰握了握拳,满脸的不甘,仰起头激动地反驳道:“肃王没有谋反!”
皇帝面沉如水,冷笑着道:“你们这都带兵逼宫了,还说没有谋反?!”
孙明鹰嘶吼着喊道:“要不是皇上你要对肃王出手,我们又如何会被逼出手……”
孙明鹰形容癫狂,双眼血红。若非皇帝的铡刀已经高高举起了,他们根本不会在如今这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贸然出手。为了尽快赶到千雅园,他麾下十二营京卫大营只能轻装简行,放弃了不少攻城利器,根本就没有发挥出京卫大营真正的实力!
“本座算是知道什么叫颠倒是非黑白了!”岑隐淡淡地插嘴打断了他,“你这是想说皇上在铲除异己吗?”
“好你指鹿为马的孙明鹰……”皇帝狠狠地瞪着孙明鹰,气得一脚狠狠地踹踹在了孙明鹰的心口上,把他踹得狼狈倒地。
孙明鹰痛苦地捂着心口,嘴角呕出了一口鲜血。
皇帝却觉得犹不解气,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明明是肃王先谋反,竟然还要反赖到自己身上,让自己堂堂天子被人质疑!
“把孙明鹰给朕押下去!”皇帝冷声道。
顿了一下后,皇帝又补充了一句:“阿隐,就交由你们东厂好生审问!”
地上的孙明鹰闻言脸色惨白,心知他这回到了东厂手里,没死也要去半条命……不过,肃王一定会派人来救他的!
“是,皇上。”岑隐抱拳领命,阴柔的声音还是如常般云淡风轻。
两个东厂番子粗鲁地把孙明鹰拖了起来,押了下去。
皇帝沉吟一下后,继续下令道:“阿隐,由你亲自带人去查抄肃王府!”
“臣遵旨。”岑隐再次应声,跟着他转身下了城关。
四周一下子空旷了不少,只剩下七八道身影还站在城关上,皇帝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了李廷攸,眼神中带着一抹探究与审视。
刚才他当着李廷攸的面审了孙明鹰,也提起了肃王谋反的事,可是李廷攸却从头到尾都是从容镇定,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难道说李家没有勾结肃王?
皇帝的眸色更为幽深复杂,忽然出声问道:“李廷攸,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孙明鹰此等逆贼?”
李廷攸上前一步,明亮的眸子坦然地与皇帝对视,大义凌然地抱拳回道:“回皇上,末将以为孙明鹰罪不可恕,当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看他一派忠心耿耿的样子,皇帝心里更加吃不准了,又凝视了他片刻,就转身下了城关,径直回了瑞圣阁。
对于禁军和冀州卫而言,这场战乱已经结束,只剩下了清扫战场,清点士兵,重新布下城防。
而对于皇帝而言,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皇帝一回到瑞圣阁,就发下了数道口谕,宣几位阁臣和亲王速速来千雅园觐见。
千雅园的众人此刻也都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个只觉得劫后余生,义愤填膺地将肃王、孙明鹰这一干逆党痛斥了一番,整个园子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又渐渐地弥漫起了勃勃生机……
未时,岑隐匆匆地从京城快马加鞭地又赶了回来,带来了一个让皇帝大惊失色的消息——
“皇上,肃王此刻不在京中!”
皇帝面色大变,惊得差点没摔了手中的茶盅。
屋子里的几个重臣也是面面相觑。
岑隐继续禀道:“臣已经拿下了肃王世子,查封了肃王府,还有一干家眷、家奴皆押入大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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