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两边的那些路人都没有离去,反而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着。
人群中,有人好奇地问了一句:“这锦衣卫都出动了,还特意清道,莫不是来此迎什么人入城的?”
四周立刻就有其他人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我看那领头的人好像是锦衣卫指挥使,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来迎啊?”
“说来,我好像听说过闽州总兵这些天要押解那逆贼肃王进京……难道是今天?”
“我也听说过此事……我看八九不离十!”
下方的人群越说越热闹,更有人激动地叫嚷着要招呼亲朋好友过来看热闹,没一会儿功夫,街道两边越来越热闹,人头攒动。
姐妹俩从茶楼的二楼往下望去,可以看到还有不少人三五成群地朝这边跑来。
又过了近一炷香后,南城门外又喧哗了起来,所有人都一下子看向了城外的方向,似乎在注视着什么。
端木绯的身子更为僵硬,心知应该是人快到了。
果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隐约自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亮,如雷鸣般响彻天际,连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在微微震动着……
半盏茶后,隆隆的马蹄声又停止了,似乎是来人抵达了城墙的另一边。
“是李总兵他们到了!”下方有一个路人拔高嗓门喊道,四周众人的情绪也随之高昂起来。
“这就是李总兵啊,听说他用兵如神,打得闽州海匪闻风丧胆!”
“也难怪一举拿下了逆贼肃王!”
“……”
在一片万众瞩目中,程训离和一个五十余岁的老将并排策马穿过了南城门。
那身着铜甲铁盔的老将骑在一匹高大的棕马上,发须花白,神情肃穆,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利剑,锐气逼人。
跟在二人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六七岁、留着短须的英伟男子,正是李大老爷李传应。
“蓁蓁,是外祖父和大舅父!”端木纭看着老将和李传应喜不自胜地合掌道。
以程训离与李羲为首的一行车马不紧不慢地进了城,后方跟随着二三百名身着重甲的将士,浩浩荡荡。
在这些将士的中间夹着一辆囚车,分外醒目。
那简陋的囚车里关着一个身着白色中衣的男子,男子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手上脚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他低垂着头,蓬乱的头发遮挡住他大半张脸。
路边的百姓们对囚车里的男子指指点点,那神情或愤慨,或嘲讽,或唏嘘,又或幸灾乐祸。
端木绯也同样在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囚徒,目光发直,心里默默地念道:
肃王。
她死死地盯着他,小脸上面无表情,可是眼底却瞬间卷起了一片惊涛骇浪,狂风大作,浪头拍打……
一时间,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许许多多过去的画面,每一幕都记忆犹新,每一幕都让她心痛难当。她咬了咬下唇,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左胸口。
当年,父亲楚君羡外派去陇州任二品布政使,两年未归,母亲带着弟弟离京远赴陇州探望父亲。
自己身子不好,不能长途出行,哪怕心里再不舍,也只能依依惜别,笑着送母亲和弟弟离开,却没想到这一别就成了阴阳永隔。
她的父亲、母亲……她最亲的人一下子离她远去,只有她拖着那个病弱的身子孤零零地被留下了……
祖父祖母承受丧子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肃王!
端木绯思绪翻涌,心潮澎湃,眸子更幽暗了。
当年,她也曾苦苦哀求过祖父,她想为父母报仇,可是祖父拦下了她,说她是楚家嫡女,她不能任性!
是啊,她还有祖父,还有祖母,还有楚家……
她只能忍耐,她只能静待时机——她一度以为以她曾经病弱的身子怕是不能活着等到那天了!
可是她终究是等到了,办到了!
端木绯的眼眶又是一阵酸涩,微微湿润,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肃王犯下谋逆之罪,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害了陇州数以万计的军民,自当伏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同时——
血债血偿!
她闭了闭眼,心绪随着囚车的远去渐渐平静了下来,呼吸也随之恢复了正常。
端木纭见李羲和李传应的身影远去,笑吟吟地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端木绯道:“蓁蓁,等外祖父忙完后,我们就去祥云巷那边给他老人家请安吧。”
端木绯若无其事地笑着,嘴角弯弯地点了点头,“姐姐,外祖父这几天想必会忙得很,干脆待会儿我让碧蝉去趟祥云巷跟攸表哥说一说,让他等外祖父得了空就来与我们通一下气。”顿了一下后,她又道,“正好我想给外祖父亲手做双鞋,也让碧蝉悄悄去量量外祖父的鞋……”
端木纭笑着应了,觉得妹妹果然是大了,行事比她还要周到体贴。
姐妹俩喝完了手中的茶,见外面街上看热闹的人四散而去,也就起身离开了天茗茶楼。
“蓁蓁,反正时间早,我们也不急着回府,干脆去逛逛街吧。”端木纭兴致勃勃地说道,“马上就二月了,天也会渐渐暖和起来了,这春天就该搭配些应景的首饰、香囊。”
说话间,端木纭上下打量着妹妹,觉得妹妹头上的石榴珠花冬天看着还不错,但是等过些日子配起春衫来,怎么看都厚重了些。正好今天出来,干脆就买些首饰,等过几天去给外祖父请安的时候,可以让妹妹好生装扮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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