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早就猜到安平十有八九会拒绝,嘴角的笑容更深,一副和蔼的样子,“皇姐,朕是阿炎的舅舅。俗话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朕也该为阿炎考虑考虑。”
安平抬眼和皇帝四目对视,姐弟俩目光交集之处火花四射,四周一瞬间似乎更安静了。
不远处的端木绯有些同情地看向了封炎,很显然,皇帝是打上他的主意了,以皇帝“执着”的性子,怕是没那么容易放弃。
皇帝看着安平,嘴角一勾,故意放低声音,用只有安平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安定侯府的华三姑娘,皇姐觉得如何?”
安定侯府一向乱得很,那华三姑娘又是其中翘楚,不学无术,刁蛮任性,仗着是嫡出在侯府欺负庶弟庶妹,据闻她曾在一个府邸的宴会中,当着众人的面,甩了自己的庶妹一个耳光,也曾有流言传出,说她把自己父亲的小妾打得小产……
皇帝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一旦皇帝下了圣旨赐婚,那婚事就成了定局,封炎不娶,那就是抗旨不遵。
安平下意识地双目微瞠,脸色瞬间变了,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皇帝静静地看着安平几息,似乎在享受胜利的果实,然后发出一阵明朗的笑声,笑声随风飘去,回荡在四周……
下方的众人皆是暗暗地面面相觑,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楚青语死死地盯着封炎,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喉头,砰砰砰!
她就怕封炎会在这时站起来对皇帝说,他要娶端木绯,那么,自己就没机会了!
皇帝很快收了笑,拔高嗓门,意味深长地说道:“皇姐,你放心,你只有阿炎这一个儿子,朕怎么也要给阿炎好好挑挑,一定挑个‘好’的。”
难得看到安平变脸,皇帝心里颇为畅快,又继续往前走去,心道:是了,安平就封炎这一个儿子,只要把她逼急了,她自然会主动来和他谈条件。
先帝留下的那支隐卫,他誓在必得!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前方的皇帝,心里暗道:又有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儿子,无论皇帝所求为何,这一局的博弈中,很显然是皇帝赢了……也是,天子的威仪下,安平长公主还能有什么作为?!
落后了一步的安平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一边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凤眸中闪过一道璀璨的流光。
端木绯正担心地看着安平,敏锐地注意到了她脸上的那抹异色,若有所思地歪了歪螓首。
安平也发现了端木绯,也不避讳,飞快地对着她眨了下眼,眼神中透着一抹狡黠。
一瞬间,端木绯眼前闪过刚才的一幕幕,一下子想明白了,恍然大悟地抿了抿唇。
原来如此!
皇帝自以为把安平和封炎玩弄于股掌之上,以为安平的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中,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到底是谁算计谁,那还不好说呢!
端木绯半垂下眼眸,眸底熠熠生辉。
前方的皇帝一边往前走着,一边赏着花,好像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而皇帝身侧的不少臣子一向体恤圣意,在短暂的沉寂后,立刻就笑吟吟地与皇帝说起话来,四周又是一片笑语盈盈。
忽然,皇帝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了一盆淡黄色的牡丹上。
这盆黄牡丹株形直立,枝叶茂盛,有亭亭玉立之韵;花瓣层叠交错,百媚千姿,花团锦簇,交相辉映,风一吹,花朵散发着一股馥郁的异香。
皇帝眸子一亮,惊艳地脱口赞道:“这盆‘姚黄’光彩照人,有娉娉袅袅之姿!……这是谁家的?”
众人不由环视四周,周围静了一瞬。
就在万众期待中,一道娉婷的倩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着皇帝优雅地福了一福,恭敬地说道:“回皇上,这是臣女亲手培育的‘姚黄’。”
楚青语低眉顺眼,看来举止得体,不卑不亢,那半垂的眼帘下闪过一道锐利而得意的光芒。
上一世的牡丹宴上,康郡王府的一盆“姚黄”被皇帝点了花魁,出尽了风头。
这一次,楚青语提前半年早早地准备了起来,把培育出“姚黄”的花农一家都买了回来,为的就是今日的牡丹宴。..
一个小內侍在皇帝耳边附耳说了一句,说明了楚青语的身份。
皇帝朗声大笑,赞誉有加:“原来是宣国公府的姑娘,果然是蕙质兰心,能培育出如此名花!”皇帝心情大好,挥了挥手道,“此花为今日花王,当之无愧。赏!”
那个小內侍俯首领命,清清嗓子后,就慢条斯理地报起一连串的赏赐来,什么宝石头面、玉如意、金银锡器、珠宝玉饰云云,与此同时,数个宫女捧着一个个珠光宝气的托盘和木盒子走来。
四周不少人皆是交头接耳,面露艳羡之色。
在众人的目光中,楚青语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勾出一抹得意的弧度。
封炎想必也看到了吧……像端木家那样的寒门能教出什么好姑娘,端木家连腿上的泥巴都还没洗干净,骨子里庸俗不堪,唯有像她这样的世家贵女,与他才是门当户对!
“谢皇上恩典。”
楚青语恭恭敬敬地又屈膝行礼,整个人沉浸在眼前的荣耀与得意中,完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楚二夫人微微蹙眉,一脸的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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