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夫人放下了手里的青花瓷茶盅,看都没看楚青语一眼,仿佛多看她一眼也不过是浪费力气罢了。
“这件事你做主就好。”楚太夫人语气淡淡地对楚二夫人道。
楚青语喜形于色,根本就顾不上其他,急忙俯首磕头道:“孙女多谢祖母成。”
她的额头抵在冷硬的地上,以致完没看到楚二夫人那失望的眼神。
“语姐儿,你退下吧。”楚二夫人道。
楚青语站起身来,对着楚太夫人和楚二夫人盈盈一福,“祖母,母亲,那我就先告退了。”
楚青语步履轻快地打帘退了出去,宴息间里只剩下了婆媳俩。
当那道门帘平静下来后,楚二夫人再也压抑不住心口的心潮翻涌,眼眶一下红了,泪光闪烁。
“语姐儿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楚二夫人哽咽道,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珠。
屋子里好一会儿只剩下了楚二夫人低低的抽噎声,空气似乎更凝重了。
过了很久,楚太夫人才开口道:“辞姐儿死时,手里捏着语姐儿的荷包。那个时候,语姐儿百般解释,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掉了荷包,说应该是和她同马车的辞姐儿捡到了她的荷包……我们信了她,相信楚家教出来的姑娘不会这样灭绝人性,只当辞姐儿落水是一桩意外……”
楚太夫人神态平静,声音不轻不重,不紧不慢,却透着一抹极致的隐忍。
随着楚太夫人的一句句,楚二夫人隐约猜到她后面要说什么,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去。
楚太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不会的!母亲,不会的!”楚二夫人直觉地否认道,“语姐儿如今是有些不着调,但是……”但是女儿再坏,也不会坏成这样的!
女儿怎么可能会推辞姐儿落水,那可是她的长姐啊!
楚太夫人慢慢地捻动着手里的佛珠,不置可否,眸子里愈发幽暗了。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只余下那角落里的熏香炉里冉冉升起缕缕香烟,寂静之中透着一丝淡淡的萧索。
“老二媳妇,你退下了。”楚太夫人挥了挥手道。
楚二夫人嘴唇微动,欲言又止,但还是站起身来,福身退下了,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六和堂。
外面的庭院里,繁花似锦,芬芳馥郁,初夏的暖风携着花香迎面而来。
不知不觉中,一年多眨眼就过去了,楚家的大姑娘楚青辞死了一年多了。
去年二月,他们楚家去云门寺做法事,然而法事还没开始,楚青辞就被发现溺亡在后寺的莲花池中,手里还捏着楚青语的荷包。
当时楚青语说,她不知道何时遗失了荷包,就特意回马车去找,还偶遇了楚青辞的丫鬟翠生。翠生说她是回马车去取护心丸,不知道楚青辞怎么会去莲花池。
彼时楚太夫人悲痛不已,但是他们都相信楚家的姑娘不可能做出谋害亲姐的事,再者又有翠生为证,楚家已经折了一个楚青辞,不能再让任何谣言流传出去,免得让人私议楚家门风不正,连累楚家其他姑娘的声誉。
为了楚家,荷包的事也必须压下去……
之后,楚青辞的死就被判定为失足落水,而翠生难逃失责之错,被赶到了庄子上。
楚二夫人忽然停下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前方的院落,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楚青语的惊蛰院前。
她静静地立了片刻后,院子里的丫鬟就发现了她,迎了上来,屈膝行礼道:“二夫人可是来找三姑娘的?”
楚二夫人应了一声,又迈开了步子,走进院去。丫鬟一直把她引到了东次间里。
“母亲,快来坐!”楚青语看到楚二夫人来了,清丽的小脸上不由露出明媚的笑容,很显然,她的心情不错。
窗台上,摆着一盆黄色的牡丹,正是前几天在牡丹宴中被皇帝点为“花王”的那一盆“姚黄”,硕大的黄色牡丹在微风中摇曳,就如同楚青语那灿烂的笑靥般。
楚二夫人一会儿看着那盆黄牡丹,一会儿又看着女儿心花怒放的样子,无数的情绪在眸底翻滚,道:“语姐儿,明日我会和你父亲亲自去一趟成家,为你退亲。”
有些事当断则断。
“多谢母亲。”楚青语喜不自胜地福了福身,这一切顺利得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楚二夫人静静地盯着她,很久很久没说话,一直看得楚青语开始觉得有些不安。
她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哪里不太对劲。
“母亲……”
楚青语才说了两个字,就被楚二夫人打断了:“语姐儿,你大姐姐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闻言,楚青语惊得差点没跳起来,双目瞠到了极致,心跳更是砰砰加快。
楚青辞都死了一年多了,为什么母亲现在又问起了这件事?!
当年,为了楚青辞的死,祖母一直怀疑与她有关,还是她跪在六和堂外一天一夜,吹了寒风晕厥过去,才让祖母松了口。
一年多了,好不容易才让事情淡去了,怎么楚青辞就跟阴魂不散似的又来了……
“母亲,您怎么会这么想?!”楚青语楚楚可怜地看着楚二夫人,“女儿怎么会害大姐姐!”楚青语急切地抓住了楚二夫人的胳膊,“母亲,您相信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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