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燃着淡淡的熏香,让人闻着便觉心平气和、身心舒泰。
端木绯行了礼后,皇后笑着抬了抬手,温和地说道:“绯儿,不必多礼,快坐下吧。”
皇后这句话听着与常无异,但是那脸色、那语气却不知道比以前要亲热多少。
对于皇后而言,端木绯救了舞阳,等于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舞阳就端坐在皇后的身旁,今日她穿了一件梅红色鸾凤刻丝褙子,映得她的肌肤雪白。
七八天不见,舞阳脸上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显然这段日子调养得不错。
“绯妹妹,你可算来看本宫了。”舞阳笑吟吟地起身挽着端木绯在她身旁坐下,招呼她喝茶,吃点心。
一旁还站着李太医和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那老者身形微胖,头戴乌纱帽,身穿石青色补服,看来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老者清了清嗓子,主动出声问道:“皇后娘娘,这一位想必就是李太医说的端木四姑娘吧?”
皇后本来含笑看着舞阳和端木绯,此刻老者一出声,才骤然想起了对方。
皇后应了一声后,就对端木绯介绍道:“绯儿,这位是太医院的黄院使。”
太医院院使乃是正五品,负责统领太医院的院务。
“黄院使。”端木绯对着那黄院使欠了欠身,又对着李太医微微颔首。
黄院使捋了捋胡须,对着端木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一脸严肃地问道:“老夫听李太医说,端木四姑娘以莨菪叶救了大公主殿下,敢问姑娘这莨菪叶的用途是从何处看来的?”
端木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答道:“黄院使,我是偶然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这法子的,根据著书者说,这个法子是他从来自海外的船员那里听说的……”
端木绯就大致把那本残破的医书上所记载的关于以莨菪叶治疗哮症和嗽喘的内容概括了一遍。
好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端木绯一个人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响亮,条理分明。
黄院使一边听,一边捋着胡须,微微蹙眉,眸底闪过一抹不以为然。
待端木绯说完后,黄院使就看向了皇后,俯首作揖,一派义正言辞地开口道:“皇后娘娘,此乃是小技,虽一时有效,却是风险极大。大公主殿下这一回运气好,死里逃生,可是下一回就不见得有如此运道了。为了大公主殿下的安危,臣以为以后万万不可再用此法了。”
李太医在一旁频频点头,深以为然。他当初也觉得端木绯这法子甚险。
端木绯端坐在圈椅上,静静地看着黄院使,抿嘴浅笑,却是笑而不语,那双清澈乌黑的眼中弥漫着春日湖水般的明媚。
皇后看着黄院使没有说话,那半垂的眼眸中似有沉吟之色。
黄院使看了一眼皇后的脸色,再次强调道:“皇后娘娘,臣并非是危言耸听,莨菪叶是有镇痛、解痉之效,然性寒,大毒也,是一味猛药。哮喘是为寒症,如此寒上加寒,实在不妥,以臣之见,用此法过于激进,恐怕是九死一生,还请皇后娘娘三思而后行。”
“是啊。”李太医急忙附和道,“切不可再让大公主殿下以命涉险!”
这黄院使和李太医就差直说端木绯用的方法其实是在害舞阳的性命。
皇后听得心中有些忐忑,眸色微凝。
皇后今天特意把端木绯招进宫来,一来是因为黄院使想了解一下那个治疗哮症的方法;二来,则是皇后抱着也许可以让太医院制一些药让舞阳随身携带的想法。
“端木四姑娘,”黄院使又看向了眼前这个五官精致、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摇了摇头,善意地劝道,“人命关天,还望姑娘以后莫要再对他人用此法,免得……害人害己啊!”
舞阳皱了皱眉,听到这里,忍不住出声道:“黄院使,恰恰是你口中的奇淫小技救了本宫的性命……李太医,你觉得如何?”舞阳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嘲讽。
“……”李太医一时哑然,觉得舞阳怕是因为这次死里逃生,有些走火入魔,把端木绯的话奉若金科玉律了。只是他当时没能救下舞阳,以致面对她时,便有几分气虚。
端木绯对着舞阳安抚地一笑,大大的眼睛笑起来时弯成了一道月牙儿。
小姑娘的肌肤白皙胜雪,初夏的阳光从窗口照进屋子里,温柔地洒在了她的脸颊上,更显得她的肌肤如玉似瓷,精致无暇,如同一朵粉色的花苞般明媚可爱,看来毫无杀伤力。
“黄院使,李太医,以为雷公藤如何?”端木绯抬眼看着黄院使和李太医,却是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黄院使和李太医面面相觑,他们是御医,当然知道这雷公藤乃大毒,内服宜慎,却可外敷治疗风湿性关节炎、皮肤发痒、腰带疮等。
端木绯也不指望二人回答,继续道:“古人有云:唯能用毒药者,方为良医。是药三分毒,是以用药即是用毒。哪怕剧毒之物,对症用之,亦可化为起死回生之灵丹妙药,反之,即便千年人参,若然用之谬误,便可成为致人死命之大毒。”
端木绯也并非贸然给舞阳胡乱用药,当初她查知这个方法后,曾经查过很多药经,知道这莨菪叶若是内服确是一味猛药,可是那个古籍上提出的方法却是一个新的思路,令其炙烤生烟,对于气道直接给药,可谓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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