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宫女很快就端上了一盅奶子上来,耶律琛不喜喝中原的茶水,因此景仁宫中多备的是温水、奶子,或者北燕的奶茶等等。
耶律琛饮了口杯中的奶子后,又一人悄无声息地进来了,是她从北燕带来的另一名侍女宝音。
耶律琛随意地挥了挥手,屋子里的其他人就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她和宝音。
“五公主,”宝音对着耶律琛抱拳行了北燕礼,以北燕语说道,“刚刚奴婢收到了述元帅递来的消息,说是大盛皇帝已经同意割让北境的华磬城给北燕,作为和谈的附属条件。”
耶律琛仍旧神色淡淡,没有因为这区区一个城池而有丝毫动容。
“大盛皇帝以为就用这些个东西就可以弥补二王兄的死了吗?!”
耶律琛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对于这自以为是的大盛皇帝不屑一顾。
无论是耶律琛,还是述延符,都早就怀疑耶律辂的死不是意外,大盛皇帝一次次地对北燕低头无疑证明了这一点。
真真是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耶律琛眯了眯眼,转头又朝一旁的红珊瑚盆景看去,看着那鲜红如雪红珊瑚,眸底幽沉幽沉,似有一层阴霾弥漫在其中。
“我们大燕的勇士就算没有死在战场上,也不能白白地死了,大盛皇帝想用一座城就一笔勾销,没那么容易!”耶律琛盯着那红珊瑚盆景,似是自语道。
那赤红色的红珊瑚倒映在她褐色的瞳孔中,映得她的眸子一片红,似是眼眶发红的悲痛,又似血般的杀气。
她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胸膛一阵剧烈的起伏,“咳咳”地咳了两声。
“五公主节哀顺变。”宝音在一旁温声劝了一句,“保重身子,二王子就靠您给他报仇了。”
耶律琛深吸一口气,情绪稍稍冷静了些许。她轻抚着小腹,喃喃道:“等生下皇子,我就要大盛皇帝履行诺言,立这个孩子为太子!”
那么将来,他们北燕与大盛就永远有了牵扯不开的牵绊!
“咳咳咳!”
耶律琛又低低地咳嗽了几声,宝音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五公主,您可是着凉了?要不要唤大盛的太医……”
宝音眉头紧皱,明明一个时辰前,五公主还好好的,精神好得很,难道是刚刚去御花园散步的时候,吹了风,着了凉?
耶律琛眉宇深锁地摇了摇头,她并不信任大盛的太医。
“五公主,那喝点奶子润润嗓吧。”宝音急忙把奶子捧到了耶律琛的嘴边。
耶律琛只沾了唇,喉头又是一阵发痒。
“咳咳……”
“咳咳咳……”
她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越咳越厉害,越咳越疯狂,连脸颊也咳得通红,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似的。
“五公主。”宝音紧张地轻拍着耶律琛的背,总觉得耶律琛有些不对劲。耶律琛身子康健,很少生病,就算是偶染风寒,也就是咳嗽几天的事,何曾这样撕心裂肺过!
“我……咳咳……”
耶律琛轻抚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不仅是激烈地咳嗽着,连呼吸都越来越急促,喉头发出浓重的喘气声。
“呼――呼――呼――”
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浓厚,一声比一声艰难。
随着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她的脸色又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耶律琛感觉像是有什么堵在了她的喉头,又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了她的胸口般,每一下呼吸都变得如此费力,如此艰难。
“快……叫……”耶律琛几乎用尽身的力气说道,想让宝音叫太医。
宝音看着耶律琛的样子越来越不对,也更急了,这要是耶律琛今天有个万一,那么……
宝音简直不敢想下去,嘴里高喊起来:“太医!快去找太医!”
偏偏刚才那些宫人都被耶律琛打发了下去,宝音咬了咬牙,道:“五公主,奴婢这就去叫太医。”她提着裙裾连忙冲了出去,嘴里反复用大盛话叫着“太医”。
耶律琛看着宝音挑帘出去的背影,感觉身子越来越难受,因为呼吸艰难,她的眼前开始发黑,意识渐渐朝黑暗飘去……
她这是怎么了?!
等等!
耶律琛忽然双目一瞠,耳边回响想刚才舞阳的那句话:“皇贵妃,我们大盛有一句俗语,来而不往非礼也……”
砰砰!砰砰砰!
耶律琛的心跳瞬间加快,心底浮现某种可能――
难道说是舞阳对自己动了手脚?!
不可能的吧?耶律琛随即又在心里否决了这个猜测,她明明已经扔了那个……那个香包了啊!
“呼――呼――”
几息之间,她的呼吸又变得更艰难,如同破了的风箱,出气多进气少……
她的浑身越来越凉,越来越凉,手脚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难道她要死了?!
屋子里只有她一人,没有人回答她心中的疑问,耶律琛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
不,不会的!
耶律琛的嘴巴动了动,想叫人,可是喉头根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的双目几乎瞪到了极致,一股让她完无法抵抗的黑暗袭来,她两眼一翻,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她的耳边似乎远远地传来宝音惊恐的喊叫声:“五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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