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纭暗暗地想着,一时高兴,一时失落,一时凝重,觉得这家有幼妹还真是一种甜蜜而沉重的“小包袱”。
君然在一旁把这几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尽收眼底,躲在折扇后,闷笑不已,肩膀疯狂地抖动着。
这出《阿炎追妻记》峰回路转,高潮迭起,比戏楼里那几出了无新意的戏可有趣多了。
舞阳无语地看着君然,心里默默地为君凌汐抹了把同情泪,跟这么个兄长每天生活在一起想来是很不容易。
亭子外,天光水清,一股股馥郁的莲香、栀子花香随风弥漫过来,众人的说笑声随着花香飘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须臾,又有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从两栋戏楼里出来了,闲庭信步地来了花园散步。
湖边的人越来越多,有的绕湖散步,有的去了万香水阁小坐,也有的立于几株柳树下观赏湖景。
又过了一会儿,花园的东南入口传来一片喧阗的笑语声,四五个年轻公子哥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耿安晧,之前在莲花池旁见过的王三公子也在其中。
耿安晧早就从卫国公府的丫鬟口中知道端木纭姐妹俩现在就在花园的碧波亭里,所以特意赶过来,想与美人说说话,要是有机会撩拨一番……哪怕仅仅是让美人对他多留下点印象也好。
然而,耿安晧没想到的是封炎和君然居然也在凉亭中,他的眸子不由闪了闪。
耿安晧的目光在端木纭那张绝艳的脸庞上流连了一会儿,再次看向了封炎,眯了眯眼。
只见封炎正一眨不眨地看着端木纭,聆听她说话,神情是那么专注,仿佛在他跟前的女子对他而言,值得他付出十二分的注意力。
耿安晧脚下的步子不由地放缓了,目光幽深如渊,隐隐藏着一抹冷意,心里浮现某个想法:莫非封炎也对端木纭动了心……
也是,想端木纭这样的绝色美人儿,又有几个长眼睛的男儿会不心动!
不过,这个封炎也未免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也不想想他们安平长公主府在朝中的地位如此尴尬,永远不可能获圣眷,端木宪堂堂首辅又怎么可能会把端木家的嫡长女许给封炎!
很快,以耿安晧为首的一众公子哥就来了碧波亭外。
“封炎,你也来了啊。”耿安晧对着封炎微微一笑,看着彬彬有礼,“你如今任着‘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每天公务繁忙,本世子还以为你来不了呢!”
耿安晧这几句话表面听好似寻常的寒暄,其实是话里有话,句句带刺,他身后的王三公子几人又何尝不懂,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潇洒地摇着折扇,等着看好戏。
封炎本来看也懒得看耿安晧一眼,但是这恶犬都冲他吠个没完没了了,他也不能让对方太得意了是不是。
封炎漫不经心地微微勾唇,意味深长地说道:“多谢耿世子关怀,公务再繁忙也要劳逸结合是不是?!我还想在这‘位子’上多坐上一阵子呢!”
封炎一双斜飞的凤眸中透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那眼神仿佛在说,耿世子上次不是说要他这个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什么也不是吗?!可他现在这个位置上坐得稳稳的!
耿安晧的眼神倏地变得锐利起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激烈地碰撞在一起,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
耿安晧右手边的王三公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故意出声道:“耿兄,说来,你刚回了五军营又领了新差事,恐怕很快也没如今的逍遥日子了吧?”说着,王三公子对着身旁的一个着湖绿锦袍的年轻公子使了个眼色。
那个年轻公子立刻就意会,摇着折扇道:“我听我爹说起过,国公爷刚奏请皇上,给世子你领了送北燕使臣回北燕的差事吧?”
送北燕使臣回北燕这可是一件美差,轻松而又容易立功,皇帝二话不说地应了,可见皇帝对卫国公府的盛眷!
耿安晧应了一声,然后自得地勾唇笑了,锐利的目光还是盯着封炎,意有所指地说道:“家父还特意叮嘱我要好好办差,这件差事关乎两国邦交,事关重大,可不似五城兵马司专门管些鸡鸣狗盗之事!”
他话里话外就是讥讽封炎每日为着这些鸡鸣狗盗之事而“公务繁忙”!
他身旁的几位公子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几分似笑非笑来,这五城兵马司在京中的地位一向尴尬,都是那些个勋贵府邸用来安置纨绔的地方,真正有本事的少年英才又怎么会去五城兵马司!
封炎却是神色自若,薄唇微翘,笑容张扬,道:“那正好!不然,岂不是管不了耿世子?!”
封炎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说耿安晧就是那等鸡鸣狗盗之辈!
四周一瞬间静了下来,万籁俱寂。
“凭你,还想管本世子!”
耿安晧嘴角的笑意顿时消失了,连手中的折扇也停了下来,眸底更是浮起一层浓浓的阴霾。
这个封炎也太嚣张了,他莫不是忘了他现在还在他们卫国公府的地盘上呢!
二人的目光再次在半空中对撞在一起,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厮杀。
封炎和耿家前不久的那场风波才刚刚揭过去,这花园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也渐渐地都留意到这边二人的对峙,纷纷侧目。
一道道神色各异的目光都朝碧波亭的方向望了过去,或是好奇,或是惊讶,或是事不关己地等着看好戏,或是幸灾乐祸地笑了,不少人都朝碧波亭的方向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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