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由也看向了封炎猎的山鸡,朗声笑道:“阿炎说得是,山鸡确实美味。朕记得刚才好像看到有炊烟……程训离,这附近可是有什么村子?”
锦衣卫指挥使程训离立即抱拳答道:“回皇上,这里一路往东,两三里外就有个小村子,应该是叫周家村。”
皇帝朝程训离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又道:“干脆我们去那儿走走,找村民给我们做顿野味,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皇帝一说,慕祐昌、君然等人都是纷纷响应附和。
接下来,就由程训离带路,一行人等一路东行。
程训离对这一带的路显然是了然于心,策马熟门熟路地在前面领路,没一会儿,众人出了猎场的地界,远远地,可以看到了前方有缕缕炊烟自山林间升腾而起。
再往前走了两里左右,一个小小的村子就出现在了林间山道的尽头,皇帝在距离村子口百来丈的地方忽然停下了马,翻身下马。他既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手势,但是随行的内侍早已经知圣上的心意,给他披上了一件宝蓝色的斗篷掩住了他身上那明黄色的骑装。
皇帝身边服侍的內侍、锦衣卫都知道,皇帝一向喜欢微服出行。
其他人也纷纷下马,就见皇帝挥了挥手又道:“大家不用拘着,都自己玩去吧,回头朕派人唤你们。”
几个小辈皆是忙不迭地附和,其实他们也不见得喜欢时时刻刻地和皇帝在一起,毕竟规矩多,顾忌也多。
皇帝带着程训离一行人进了村,四周就只剩下了几个小辈。
气氛静了一瞬,二皇子慕祐昌率先动了,朝舞阳走近了两步。
在众人古怪复杂的目光中,慕祐昌有些局促地抬手对着舞阳作揖,歉然道:“大皇姐,之前都是小弟的错,如今就算父皇不喜,声名尽毁,被那些个趋炎附势的小人怠慢……那也都是小弟罪有应得。”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苦涩与颓然,“大皇姐,是小弟对不起你。”
慕祐昌微微俯首,郑重地做了一个长揖。
端木绯在一旁看着,大眼忽闪忽闪的,心如明镜:二皇子若是真的诚心道歉,他大可以找舞阳单独说,何必选择这样一个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倒像是把舞阳架着了。
自从二皇子被皇帝打发出宫后,他的日子确实有些不好过,但是说到底也是皇子,吃穿还是不愁的。只是二皇子怕是不会满意的,想着要伺机再崛起。
从他此刻的言行作风来看,玄信那件事后,倒是变得比从前要隐忍谨慎了。
对于这些,舞阳也是心知肚明,她看来一派落落大方,虚以为蛇地说了几句“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云云的客套话。
姐弟俩言笑晏晏,姐友弟恭,十分和乐。
慕祐昌道了歉后,脸上又有了笑意,彬彬有礼地说道:“大皇姐,四皇妹,本宫就先去父皇那里伺候了。”跟着他就带着几个禁军士兵朝村子里走去,优雅的背影看来风度翩翩。
涵星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大皇姐,二皇兄这是想在父皇面前露脸呢,倒是显得本宫和大皇姐就知道玩,不孝顺了。”
“咱们玩咱们的,他去孝顺他的,正好两不妨碍。”舞阳笑了笑,眨眼就把慕祐昌抛诸脑后,“我们先随便走走吧。”
众人说说笑笑地从西侧绕过村子,沿着一片金灿灿的田地往前缓步徐行,偶尔可见几个打扮简陋的农人在田地里收割麦子。
秋风徐徐,田地里那一片片金色的麦穗荡起一圈圈涟漪,看着美不胜收。
“骨碌碌……”
突然,一块拳头大的白色石子慢悠悠地滚到了端木绯的脚边……
咦?
她眨了眨眼,蹲下身,捡起了那块小石头,紧接着又是一块小石子滚了过来。
端木绯下意识地朝石子滚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二十几丈外,三个四五岁的男孩正对着一个同龄的灰衣男孩丢着石子,一块接着一块,那个灰衣男孩可怜兮兮地把自己抱成了一团,任由那些石子砸在他的肩头、背上。
端木绯这一蹲下来,四周的舞阳、涵星他们也注意到了那一幕,舞阳皱了皱眉,喝道:“喂……”
舞阳的话音还未落下,就看到一个二十多岁、身形清瘦的灰衣少妇拿着一根木棍从田里敏捷地蹿了上来,威吓地朝那三个丢石子的男孩挥着木棍,嘴里喊着:“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欺负俺家虎子?!”
“他也配叫虎子?我看鼠子还差不多!”那三个男孩退了两步,其中一个男孩对着灰衣少妇做了一个鬼脸,又朝她也丢了一块石子,正好砸在了少妇的腹部。
灰衣少妇闷哼了一声,挥着木棍朝那三个男孩逼近了两步,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好似护崽的母虎般,那三个孩子一边嘴里叫着“寡妇杀人了”,一边拔腿就跑。
“虎子,你没事吧?”少妇丢掉了手里的木棍,一把抱起了那个被打得缩成一团的小男孩,而那个一直闷不吭声的小男孩在扑进母亲怀里的瞬间就滔滔大哭起来,嘴里直叫着“娘”。
“虎子,没事的,娘在这里……”少妇抱着儿子快步走了,母子俩的背影看着有些萧索,又有些温暖。
“有娘护着真好啊!”魏如娴看着母子俩的背影,喉间发出一声羡慕的叹息声,其中似乎包含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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