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更乱了,那些姑娘们面面相觑,有惊,有疑,有忧,有叹,心想着柳映霜未免也太倒霉了,大多数人都是神情紧张地看着栏杆折断的方向,也唯有耶律琛皱了皱眉,心里嫌弃地想着:真是没用!
“快,快下水救人。”魏如娴花容失色地忙对着几个宫女婆子道。
话音未落,就见那翠衣丫鬟脚下一滑,也是尖叫着失去了平衡,一屁股摔在了甲板上。
一旁的一个青衣婆子定睛一看,看出点端倪来,扯着嗓门道:“这里被洒了油,地滑,大家小心啊!”
这一句话彷如是一滴水滴落热油锅般,姑娘们皆是炸了锅,神情各异地窃窃私语起来。这甲板怎么好好地就突然沾了油呢?!
骚乱之中,一个会水的婆子一跃而下地跳入水中,又是“扑通”地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四周一片嘈杂,众人的私议声、丫鬟的哭喊声、婆子的划水声……交错在一起。
“来了!捞到人了!”
须臾,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那个下水的婆子就把浑身湿漉漉的柳映霜从湖水里托了上来,甲板上的另外两个婆子急忙接应。
柳映霜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脸上惨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似乎是昏迷了过去。
“滴答,滴答,滴答……”
她身上的头发早就乱了,湿透的发丝粘在脸上,不断地往下滴着水。
那袭鹅黄色的骑装也被湖水浸透了,衣裳湿哒哒地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曲线毕露,狼狈之中,又透着一丝妩媚的风情,让甲板上随行的几个禁军士兵几乎看直了眼。
一个婆子把她翻了过来,又用厚实的手掌在她背上拍了好几下。
“咳咳!”
昏迷的柳映霜连连咳出一口又一口的湖水,像烂泥般瘫在婆子的身上。
“姑娘!姑娘!”那个翠衣丫鬟还在歇斯底里地叫着,生怕柳映霜有个万一。
不少姑娘们皆是移开了视线,神色复杂。这柳映霜简直被人看光了,这下哪怕是有魏永信的颜面,怕是也不好找个好人家了!
“快,快拿斗篷来!”魏如娴急忙又吩咐宫女道,这才有人姗姗来迟地拿来了一件丁香色的斗篷,替柳映霜裹了起来。
“咳咳……”柳映霜还在不断地咳着水,依旧昏迷不醒。
端木绯笑眯眯地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热闹,觉得差不多也该自己登场了,就适时地开口道:“我刚刚好像听到说甲板上有油,这是怎么回事?”
她一句话就把众人的视线一下子从柳映霜那边引到了她身上。
端木纭默契地接口道:“蓁蓁,你刚才可是第一个作画的人,这要是不小心,岂不是落水的人就成了你?!”
端木绯配合地把一双大眼睛瞪得浑圆,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目光看向了不远处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的耶律琛,道:“皇贵妃娘娘,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端木绯一脸委屈地看着面色有些僵硬的耶律琛。
方才,她是空着手上前去作画的,在场这么多人谁都能看到,这油自然就不是她泼在甲板上的,那么,泼油的是谁呢?!
耶律琛身为皇贵妃,是这里地位最高的,自然得由她来做主查明真相,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一个公道!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些姑娘们也是心有同感地微微点头,设身处地地想想,刚才要是柳映霜也没滑倒,那么下一个上前作画的人也许就是自己,落水的人没准就是自己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再看柳映霜那虚弱狼狈的样子,姑娘们就是心惊不已,众人再一次骚动了起来,心里颇有一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耶律琛差点变脸,但还是按捺下了,右手微微使力地按住了一边的扶手,心里对柳映霜愈发嫌弃了:自己费心给她安排了这么好的机会,结果,居然端木绯一点没事,这柳映霜反倒是自己掉下湖去了。
简直是愚蠢至极!
“端木四姑娘,”表面上,耶律琛一派雍容高贵的样子,镇定从容地说道,“你放心,本宫会给你和柳姑娘做主,派人查个究竟的。”
她心里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行事够谨慎,够聪明,这整件事中,自己都没有出手,再怎么查也不过是查出个柳映霜,与自己没有一点干系。
那翠衣丫鬟一听,顿时身子如落叶般瑟瑟发抖起来,是她拿银子收买了宫女,这要是查到她身上……
然而此情此景,这里根本就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她只能紧张地唤着:“姑娘!姑娘……”只有姑娘醒了,才可以托辞阻止皇贵妃调查此事。
她一声比一声高昂,一声比一声悲切,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感动。
不少姑娘心里都是感慨了一句:真乃忠仆也。
耶律琛却是大致知道怎么回事,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这时,宝音上前两步走到耶律琛的身旁,附耳低语道:“娘娘,时间差不多了,是不是……”
耶律琛眸底掠过一道精光,不露声色,平静地说道:“柳姑娘衣裳湿了,天冷,还是回岸上,让太医看看,也免得受寒着凉了。”
宝音附和了一句,又指着岸上的一栋水阁道:“娘娘,正好可以让柳姑娘去秋水阁换一下衣裳。”
事已至此,其他姑娘们也没心情再游湖了,画舫立刻就朝秋水阁的方向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