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封书信让人发现的话,那么……
她越想越是烦躁,吩咐道:“宝音,这里是猎宫,无论是谁偷走了首饰盒,都不能立即处理掉,给本宫继续搜。”
“是,娘娘。”宝音匆匆退下。
饶是耶律琛有意隐瞒,事情还是脱离了她的控制,皇贵妃失窃的事没半日就传遍了整个猎宫,一时间,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这猎宫守卫森严,由禁军重兵把守,这普通的小贼当然不可能旁若无人地进入猎宫,也就是说,十有八九是内贼了。
这猎宫上下讨论得沸沸扬扬,连皇帝也知道了,特意派人去耶律琛那里问了问。
“回皇上,皇贵妃娘娘说,没想到她那里‘只是’丢了一些首饰,竟然惊动了皇上,请皇上莫要挂心。”一个內侍回到了东暖阁,恭敬地对着坐在窗边的皇帝禀道。
时值深秋,早晚的温差相差甚大,晚上寒意森森,下午日头璀璨时,还是暖如春夏,沐浴于温暖的阳光中,皇帝的心情还算不错。
皇帝“哦”了一声,把手里的一粒白子,随意地放在了棋盘中央。
他似乎对自己的这一步还颇为满意,唇角微微勾了勾,抬手挥退了那个內侍。
坐在皇帝对面的岑隐微微一笑,随口道:“皇上,臣以前看皇贵妃娘娘不同于我们大盛女子,颇有几分男儿般的英姿飒爽,如今看来,娘娘的爱美之心倒是与我们大盛女子无异。可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话语间,他信手从棋盒中拈起了一粒黑子,放在了棋盘的左上角。
皇帝本来已经从棋盒中拈起一粒白子,闻言,怔了怔,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耶律琛进宫也有半年了,他自认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一向不耐烦大盛的那些华服首饰,觉得甚是累赘。
可是,今日她却为了遗失了“一些首饰”而小题大做,兴师动众,甚至还不惜闹得整个猎宫私议纷纷,这其中是有几分古怪。
想着,皇帝不由眉心微蹙,越想越不对。
皇帝随手把手里的白子丢进了棋盒里,“啪”地砸得棋盒里的那些白子微微挑动了几下。
皇帝面沉如水,吩咐道:“阿隐,你让东厂去查查耶律琛丢的到底都是些什么‘首饰’?”皇帝眸色幽深,在“首饰”两个字上加重音调。
岑隐含笑地站起身来,对着皇帝作揖领命,跟着就退下了。
当他打帘出去时,隐隐听到后方传来皇帝似叹息又似感慨的喃喃低语:“非我族类……谁知其心如何!”
皇帝的语气里已经透出一抹毫无置疑的怀疑。
岑隐仿若未闻般退了出去,红艳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
离开皇帝居住的宫殿后,岑隐就一路朝着猎宫西南方的墨渊阁去了,他在猎宫时,一贯喜欢住墨渊阁。
太阳刚刚开始西下,那迎面而来的秋风又渐渐有了凉意,岑隐所经之处,喧哗声即止,仿佛这猎宫骤然间宁静了不少,只听那鸟儿扑扇着翅膀的扑棱声以及树枝摇曳声偶尔传来,微风中带来了花木的清香,丝丝缕缕地钻入鼻端,沁人心脾。
岑隐闲庭信步地穿过一片青葱的翠竹林,眼角突然瞟到一道眼熟的倩影,脚下的步子一缓,跟着,他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身后跟随的内侍留在原地,而他自己则不紧不慢地朝那道石榴红的身影走了过去。
正值芳华的少女简单地挽了一个纂儿,头上只戴了一支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如意钗,钗头吐出三串比米粒还小的红珊瑚珠子流苏,摇晃着垂在她的耳畔。
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篾编的花篮,正站在几丛怒放的花木旁摘花。
少女眉目精致漂亮,肤白如雪的脸庞上长眉入鬓,眸若星辰,一颦一笑明艳似牡丹,形容迤逦,却又不失优雅飒爽之气。
“端木姑娘,曼陀罗花虽娇艳夺目,却是株有毒。”岑隐停在了几步外,提醒道,“我记得姑娘养了只八哥……”曼陀罗用来插瓶也不错,但若是她们家的八哥误食了曼陀罗花,却是不美了。
“呱呱!”小八哥听到有人叫它就从端木纭的身后飞了出来,稳稳地停在她肩膀上,歪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陌生人。
端木纭一听到那熟悉的阴柔声音,便转过身来,提着手里的篮子,对着岑隐福了福,“督主。”
她灿然一笑,明艳的五官如那身后的曼陀罗般,娇艳欲滴,“多谢督主提醒。”
岑隐的目光落在她手上那轻薄的蚕丝手套上,若有所思地笑了,“看来姑娘心里有数……”
“这猎场中多蛇虫鼠蚁,我是想采些曼陀罗,给我妹妹配一些驱虫的香料,好做成香囊。”端木纭笑着解释道。
岑隐朝她的花篮望了一眼,她已经采了好几种花草,天竺葵、樟树叶、马蹄莲……他便信手折了一旁的七里香道:“这七里香也有驱虫之效……”
他话音未落,端木纭肩上的小八哥突然拍着翅膀朝岑隐飞去,然后在端木纭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它一口叼起岑隐腰侧挂的荷包,就拍着翅膀飞走了。
端木纭愣了愣,几乎傻眼了,急忙替小八哥解释道:“督主,我家小八特别喜欢竹子,因此家里给它的东西常常绣上竹叶,它许是误会了……”
正好岑隐的那个荷包上绣了竹叶。
“督主,您稍后,我这就把小八唤回来。”端木纭暂时放下了手里的篮子,连忙快步追了过去,嘴里唤着,“小八!小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