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嘲讽地朝门帘的方向望了一眼,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太爷这一次让大的那个去秋猎是想着给她挑婿呢!哼,一个丧妇长女,杨家的亲事瞧不上,耿家的亲事也瞧不上,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世家名门闺秀了,人人都抢着!”
贺氏一下接着一下地拨着茶盖,“反正我是不会管了,我倒要看看老太爷能给她挑个怎么样的‘好人家’。”
可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夫人。”游嬷嬷心里也有几分无奈,好声好气地劝道,“您何必为了那两个迟早要嫁出去的丫头与老太爷闹得太生份了。不值当的。”无论如何,这府里都是由老太爷当家做主,太夫人又何必与老太爷赌气呢。
“……”贺氏有些意兴阑珊地放下了茶盅,抬手示意游嬷嬷噤声,沉声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长房那个小的自从出孝后,就上蹿下跳地在家里家外挑事,不仅闹得家宅不宁,在外头也不知道惹了多少麻烦……偏生老太爷宠着!”
贺氏和端木宪是几十年夫妻,现在连他们的孙子都快娶媳妇了,可是临老端木宪却被长房的小丫头几句花言巧语哄得好像是着了魔似的,把那臭丫头的话奉作金科玉律,让她每每想到就觉得心里膈应得慌。
“太夫人……”
游嬷嬷还想再劝,这时,一个青衣丫鬟打帘进来了,恭敬地屈膝禀道:“太夫人,贺家表姑娘来了。”
一听说贺令依来了,贺氏的心情登时就阴转晴,保养得体的脸庞上也有了笑意,对着身旁的游嬷嬷叹道:“我瞧着依姐儿就很好,和珩哥儿非常般配,又是亲上加亲。我还是得趁热打铁早早给他们俩定下亲事才好。”
游嬷嬷就在凑趣地笑道:“今年定下,走完三书六礼,明年也就能成婚了,想来这后年就能给太夫人抱个重孙子,以后家里可就是四代同堂了!”
儿女双,四代同堂,自己可不就是个有福的!想着,贺氏的心情大好,之前因为端木纭和端木绯心生的那一点郁结一扫而空。
贺氏心情大好,这永禧堂上下的日子也好过一些,下人们皆是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对于贺令依这位表姑娘也愈发恭敬了。
相反,端木宪却有些烦恼,为的也是长孙的婚事。
在于端木宪,他是非常不愿意自家再娶一个贺氏女进门,然而贺氏却有万般的理由,吵得他头痛,他再是反对,贺氏就以是不是看不起贺家为由胡搅蛮缠。
这要不是还顾忌贺太后,端木宪差点就要应下那句他就是看不上贺家……最后他也只能以端木珩正在准备明年的乡试不能分心为由,暂时压下了。
幸好,端木珩是男孩,晚两年成亲也没事,但是已经及笄的端木纭却是拖不得了。
“纭姐儿。”端木宪特意把端木纭叫来了外书房,一副准备长谈一番的架势,“我本不该与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说你的婚事,不过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我就与你直说了。”
“你的婚事我是不放心交给你祖母和二婶母的,所以,我想听听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端木宪唯恐端木纭小姑娘家家会害臊,就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话,你放心与祖父说就是,这里没有外人。”
端木宪已经特意把丫鬟什么的都遣出了书房,此刻书房里只有他们祖孙俩。
对此,端木纭早有打算,因此祖父一问,她就毫不犹豫地直言道:“祖父,我想等妹妹出嫁后再考虑我的婚事。”端木纭神态自然,不见一丝扭捏。
饶是端木宪自认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没想到端木纭会说出这番话来,傻眼了。
端木纭心里也知祖父这一趟让她随妹妹一起去猎宫的意图,但是她确实没想过这么早成亲,要是她嫁出去了,总不能留妹妹一个人在府里吧,她不放心;可要是带着妹妹一起嫁,估计无论是端木家还是男方都不会答应的。
所以,权衡之下,她还是暂时不嫁比较好。
端木宪在短暂的惊愕后,就回过神来。他一向知道端木纭疼爱端木绯,却没想到竟然到了一种近乎走火入魔的固执。
“纭姐儿,”端木宪苦口婆心地劝道,“哪怕今年定下婚事,等三书六礼什么的都走完,你应该也要后年才能成亲了,到那时,你已经快十七岁了。女孩子家芳华短暂,这要是再拖,就更不好找人家了。”
屋子里静了一瞬,端木纭惊讶地眨了眨眼,急切地问道:“祖父,准备婚期要这么久?”
端木宪听她这么一问,以为她还是紧张自己的婚事的,为了哄她改变主意,就严肃地点了点头:“是啊。纭姐儿。”
端木纭眯了眯眼,在脑子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又问:“祖父,那准备嫁妆又要多久?”
“至少也要两年。”端木宪正色道。
这个时间他也确实是往短里说了,很多名门世家都在女儿出生后,就开始一点点地为姑娘家攒嫁妆,等攒上十来年,也就备得七七八八了。
想着,端木宪有些愧疚地说道:“纭姐儿,以前是祖父疏忽了,不过还来得及,等走三书六礼时,祖父会赶紧为你置办嫁妆的。你是我们端木家的嫡长女,一切都不会比别人差的。”端木宪好声好气地安抚着端木纭。
端木纭却是有一半心思已经跑远了,飞快地心算着,然后蹙眉道:“祖父,蓁蓁今年已经十一岁了,若是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要两三年的话,那届时蓁蓁就该十四岁了,怕是来不及了。”她有些懊恼地自责道,“是我粗心大意了,总以为蓁蓁还小,不着急……我应该早早为蓁蓁备嫁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