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耿听莲不悦地瞪了丫鬟一眼,打断了她。
“......”丫鬟扁扁嘴,还是觉得替自家主子不平,但终归是噤声不语。
马车里,静了一会儿,只听那街道上的喧哗声此起彼伏地传来,纷纷扰扰,如那海面上的浪潮声,喧嚣不止。
卫国公府的马车继续往前行驶着,发出规律的车轱辘声。
耿听莲神色怔怔,似是自语地喃喃道:“其实,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
她反复地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过,还是记不清自己过去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岑隐
但是,随着他俩一次又一次的相见,她觉得这种眼熟感越来越强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何处又是何时。
有的时候,耿听莲自己也弄不明白,是因为自己被岑隐那堪称倾城的容貌所迷惑,才生出这种错觉,还是自己真的曾见过他
耿听莲忍不住又一次挑开窗帘回头望去,在街道上的人群中急切地搜索着他的背影,目光灼灼。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她只希望岑隐能再回头看她一眼,哪怕是一眼。
耿听莲一眨不眨地看着岑隐那宝蓝色的背影渐行渐远,他修长挺拔的身形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是那么优雅,那么夺目,仿佛受上天眷宠的天之骄子。
然而,岑隐始终没有回头。
耿听莲微咬下唇,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与沮丧。
还是这样。
岑隐他从来都对自己毫不理会,仿佛自己在他眼里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蝼蚁罢了,根本就不值得他费神费心。
她是卫国公府的嫡女,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拱月般长大,十几年来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她更不懂,他为何宁可对那个端木纭展颜
耿听莲紧紧地攥住了手里的窗帘,就这么直愣愣地目送岑隐的身形慢慢地被人群所吞没
前方的岑隐又走过两条街后,就从北城门出了城。
他利索地翻身上马,然后下意识地回头朝城门的方向望了一眼,城墙上的旌旗随着微风飞舞着,猎猎作响,似相迎又似送别。
内侍无旨不得出京,除了伴驾外,他已经整整八年没有离开过京城了。
须臾,岑隐毅然地转过身,一夹马腹,胯下的红马就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马蹄飞扬,绝尘而去。
“得得得”
岑隐一路北上,白天赶路,晚上就歇在驿站,连赶了五天的路,他终于抵达了千里外的长碧山脉下。
不同于京城的繁华,长碧山脉一带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目光所及之处,唯有青山绿树与碧水,人烟罕见,四周的山林似乎把人间世间的喧嚣隔绝于外,近乎是深山老林般。
这一日,岑隐一早就从靳兴城出发,马不停蹄地驰出了五六十里,起初靳兴城四周还有些田地与村落,到现在太阳西沉,周围已经许久没有看到人与马车。
“得得得”
岑隐不知疲倦地策马奔驰着,在夕阳快要落下一半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镇。
镇子口挂着一块破旧不堪、字迹模糊的牌匾,上面以黑色油漆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
南山镇。
岑隐拉了拉马绳,停下了马。
红马一边发出疲倦的嘶鸣声,一边踱着马蹄,马背上的岑隐仰望着那三个大字,幽黑的眸子里飞快地闪过一道锐芒。
他利落翻身下马,牵着红马进了镇子。
这是一个荒芜陈旧的小镇子,沿着一条不算宽阔的街道往前走去,两边的铺子零零落落,几乎是关了一半,路上布满了砂石落叶,根本就没几个行人。
岑隐一进镇子,就引来街道两边一道道打量审视的目光,四周仿佛是炸下一道响雷般,空气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
“娘,来生人了!来生人了!”
一个七八岁、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裳的小男孩指着岑隐兴奋地叫了起来,孩子那清脆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镇子显得尤为响亮。
街道两边,原本半闭半合的木门、木窗又被打开了好几扇,男女老少皆是探出头来张望,更多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岑隐这个“生人”。
那个大喊大叫的男孩欢快地跑了过来,也不怕生地与岑隐搭话:“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我叫狗剩,你是来我们南山镇找人的吗?”
“要不要我给你带路?”
“你只要给我买一个肉包子吃就可以了。”
“要不,你给我一块麦芽糖也可以。”
那个叫“狗剩”的男孩跟在岑隐身旁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就像是一只欢快的小麻雀似的。
岑隐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随手从腰侧解下一个玄色的荷包,朝男孩丢了过去,毫不停留地继续往前走去。
狗剩下意识地伸手一抓,就一把接住了那个荷包。
他急切地解开了荷包,嘴里喃喃念着:“糖糖糖”然而,手指却是从荷包里掏出了几个银锞子。
“不是糖。”狗剩失望地垮下了肩膀,嫌弃地看着掌心的银锞子。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银子有什么用?!
“哥哥,你有没有糖”
狗剩又急切地朝岑隐看去,此时,岑隐已经走到了七八丈外,目标明确地朝镇子另一头的后山走去。
“哥”狗剩还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一紧,一个二十几岁的青衣少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手里那个绣着四爪蟒纹的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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