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同时,这个自称伏骞的男子也在打量封炎这一行大盛使臣团。
这次来的人包括随从和随行的禁军在内,约莫有五十余人马,还有十来辆马车,从马车留下的辙痕可以看出,每一辆马车都是沉甸甸的。
乍一眼,这是一支再普通不过的使臣团,只除了,为首的这个少年实在是太年轻了,最多才十六七岁。大盛皇帝怎么会派这么一个少年来负责出使他们蒲国呢。
莫非这少年只是大盛皇帝使的障眼法,真正的主事者另有其人?
想着,伏骞又把后面的几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猜测着。
“大人客气了。”封炎跨坐在奔霄背上,对着来人抱拳行礼,落落大方地说道,“吾等是奉吾皇之命特意来贵国为贵主吊唁。”
“多谢大盛皇帝陛下的一片心意。还请几位使臣先随敝人到驿馆小憩。”伏骞笑着恭迎封炎一行人进城。
在伏骞的引领下,一行人策马沿着蜿蜒向上的街道缓步而行,所经之处,自是引来更多打量的目光。
蒲国与大盛停战多年,蒲国百姓对于这些陌生的大盛来客并没有太大的敌意,多是用好奇新鲜的目光打量着这些看来比他们“精致”许多的大盛人,目光从封炎、慕瑾凡落到其他随行的大臣、禁军身上。
封炎笑吟吟地与那个叫伏骞的男子谈笑风生地寒暄着,目光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他们在七天前已经进入蒲国地界,这些天,并非一味赶路,也曾打听过如今蒲国的情况。
自先蒲王朗日玛过世后,新的蒲王还没有继位,朗日玛膝下有一嫡、一庶两位王子,按蒲国的规矩,没有嫡庶之分,谁有能力谁就是新王。
待先王的遗体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后,两位王子就会在灵师和众臣的见证下,以实力来决定谁是下一任继承人。
封炎三言两语间就开始与伏骞称兄道弟,而伏骞也知道了原来封炎是大盛皇帝的外甥,一下子觉得心头的疑惑得到了解释。原来如此,也难怪大盛皇帝会让这个少年率领使臣团。
封炎看出对方的释然,这才笑吟吟地开始进入正题:“伏骞大哥,不知吾等今日可否拜见吾国的新乐郡主?”
伏骞脸色一正,抬手对着王宫的方向抱了抱拳,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尊敬之色,“王后正在宫中为先王祈福。”顿了一下后,他脸上露出诚挚愉悦的笑容,“等新王继位,他就将迎娶新乐郡主为新后……各位使臣务必要多留些日子,参加吾国新王的登基大典。”
封炎笑容不改地应了声“自然”,而他身后有几个人的脸色已经变了,眉宇紧锁,只是按捺不发。
“驿馆到了。”伏骞指着前方的一栋琉璃瓦的金黄色建筑说道,不知不觉中,他们几人已经来到了金锣山的半山腰上。
四周的那些建筑都是金碧辉煌,庄严绚丽,与城门口附近平民居住的区域迥然不同,一栋栋建筑的门口多有手持长刀长枪的护卫守在那里,使得周遭的气氛也肃然威仪起来。
“几位使臣请。”
伏骞恭请封炎他们进了驿馆,与此同时,原本在马车上的温无宸也在随从的帮助下下了马车,坐上一把轮椅,引得伏骞又朝温无宸多看了一眼,没想到大盛的使臣团中竟然还有一个腿脚不便之人。
虽然心里觉得怪异,但是伏骞也没多问,很快就给封炎一行人在驿馆里安排了几个院落。
对于封炎他们来说,这驿馆的环境与他们在京城时自然是不能相比,但是比进城前已经是好多了。蒲人多是游牧,都城之外,不少蒲人都还习惯住帐篷,席地而坐,席地而眠。
这还是他们进入蒲国地界后,第一次有床榻可睡。
伏骞安顿好他们后,便带着几个随行的蒲人告辞了。
封炎等人站在檐下,目送伏骞等人离开。
庭院里登时静了一静,气氛微冷,只剩下四周的花木随风摇曳着。
一个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的中年文官看着大门口的方向,不快地沉声道:“果然是番邦蛮夷!”
他紧皱着眉头,国字脸上充满了不屑之色,滔滔不绝地说个没玩没了:
“这新乐郡主先嫁父,再嫁子,简直有违妇道!”
“她虽然和亲番邦,但总是大盛人,竟如此不知廉耻!”
“都说许家门风严谨,看来也不过如此。”
“如此妇人却要连累我们大盛的清誉都要被败坏了!”
他越说越是义愤填膺,有些话虽然没明说,但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觉得新乐郡主理应要殉夫,才够贞烈,才能维护住大盛的尊严与清誉,才堪为典范。
四周其他人皆是面色古怪地看着这中年文官,封炎突然打断了他道:“既然如此,那就依何大人所言,把新乐郡主带回大盛。”封炎语调冰冷,故意曲解对方的意思。
他可不是这个意思?!那位何大人登时面色大变,瞳孔猛缩。
他好歹知道这次是千里迢迢来蒲国名为吊唁,实为和谈,如今南境战乱,北燕情况不明,大盛和蒲国决不能起任何争端,这个时候,他们要是把新乐郡主带回大盛去,岂不是表示大盛要毁约,那么蒲国又怎能不开战?
周遭的空气微微凝固,陷入一片寂静。
慕瑾凡看着何大人心里不以为然,他也知道这位何大人是皇帝硬塞进使臣团的,嘴角不由勾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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