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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氏闻言眼眶一热,眼前浮现一层淡淡的薄雾,心口淌过一股暖流。这一刻,她的心神变得愈发坚定了,仿若磐石般坚不可摧。
    有了宣国公的这句话,她终于可以放下一切的顾虑,与章文轩义绝!
    “多谢伯父。”戚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郑重其事地对着楚老太爷福了福,恭敬而感激地看着对方。
    楚老太爷没再与戚氏多说,端茶送客,只笑着对端木绯又说了一句:“端木四姑娘,你若是无事,以后常过来走走。”他的眼神十分慈爱。
    端木绯自是从善如流地应了。
    等端木绯和戚氏告辞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楚老太爷一人。
    他静静地坐在铺画的大案后,神情怔怔地看了这幅画许久许久,仿佛入定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空气里再次弥漫起一股清雅的墨香,萦绕四周。
    楚老太爷拿起方才端木绯用过的那支狼毫笔,笔尖蘸了蘸墨,神情坚定地在一张绢纸上落笔,笔走龙蛇,笔下的第一个字就是“章”。
    他打算写信给淮北的章家老太爷。
    淡淡的墨香随风从窗口飘出,与窗外的花香、叶香夹杂在一起,七月底的夏蝉还在歇斯底里地叫着,“知了知了”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行宫,也包括清凉殿。
    端木绯却是几乎听不到蝉鸣声,她正被舞阳和涵星你一言我一语地训得差点没像乌龟一样躲进自己的壳里。
    舞阳和涵星看到端木绯手上的纱布没了,围着她狠狠谴责了一通,说她不遵医嘱,训她不爱惜自己,又担心会留疤……直说得端木绯可怜兮兮地举双手讨饶。
    于是乎,于太医又十万火急地被唤了过来,重新给端木绯包扎了一番,动作愈发娴熟了。
    端木绯以为这就算完了,可是这才是刚刚开始。
    从这一刻起,她就被舞阳和涵星给盯上了,舞阳也在清凉殿住了下来,太医更是来了一拨又一拨,让原本确信自己只是擦伤的端木绯几乎都开始动摇了,怀疑自己手上的伤真是小伤吗?
    连着几天,清凉殿里很是热闹,门槛都要把踏平了,除了太医外,内廷十二监但凡随驾的,那些掌印太监或二把手都热情地过来慰问了一番,不仅搬了不少好东西过来,还有人殷勤地告知端木绯,她的义兄岑督主快要回行宫了。
    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生活让端木绯起初有些不太适应,但是很快,她就觉得这日子也不错,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早起去晓然堂上课了!
    每天还有人嘘寒问暖,有新奇好玩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送来,她还可以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再也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了。
    端木绯不亦乐乎地过着“养伤”的日子,直到三天后,从晓然堂下课回来的涵星冲到了小书房里告诉她说:“绯表妹,你可听说了?章大夫人向父皇提出了要与夫义绝。”
    涵星如玉的小脸上掩不住的唏嘘与慨叹。
    所谓“义绝”,就是夫妻一方谋害弑杀对方的亲长,或者夫害妻,妻害夫,又或者夫妻一方与对方的亲长通奸等,都视为夫妻恩断义绝。
    义绝与和离不同,“和离”秉承的是“以和为贵”的原则,夫妻双方和议后,由丈夫签下放妻书,夫妻和平地分开,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而义绝却是单方面的,多由妻子一方提出,上报官府,由官府判定夫妻分离,从此互不相干。
    涵星理了理思绪后,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今日皇帝去晓然堂看她们上课,下课时,涵星与皇帝一起离开,就见戚氏候在了院外,向皇帝正式呈上了义绝书。
    皇帝当然不会把义绝书给涵星看,所以涵星也不知道里面具体写了什么。
    回想着这几日发生的这些事,涵星的神色更为复杂,敬佩地叹道:“章大夫……不,以后该叫戚夫人了,她还真是当断则断!”
    端木绯左手拿的书册停在了半空中,须臾,她把书册放在了手边的方几上。
    涵星一口气灌了半杯的温茶,问道:“绯表妹,你觉得这事能成吗?”
    大盛朝百余年来不乏男子借着七出休妻,也偶有男女因夫妻失和而和离,而这“义绝”虽在写在大盛律例上,却很少有人真的去实施。
    端木绯呷了一口热乎乎的碧螺春,缓缓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皇帝一时半会儿不会答应的。
    端木绯的眸色渐转幽深,神情沉静地看向窗外。
    义绝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戚氏提出义绝时,并没有忌讳周围还有其他人,毕竟她既然决心义绝,对她而言,别人早知晚知都会知道的。
    这件事仿佛凭空炸下一道旱雷,惊得不少人都反应不过来,虽然他们从这些日子章家夫妇俩先是在翠风亭大吵一架,之后戚氏又匆匆搬离了鸿涛轩,早知道章家夫妇俩出了什么问题,却没料到竟然闹到了义绝的地步!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一个时辰,行宫上上下下都知道了,众人或是震惊,或是好奇,或是等着看好戏,或是不以为然,或是好奇。
    众所周知,无论是休妻、和离还是义绝,其实都是建立在夫为妻纲、男尊女卑的基础上,对女子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这个世道,女子艰难,若是能过得过去,谁会想要与夫家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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