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妇人还亲切地把她抱在了膝头,喂她吃了一颗糖……
那段记忆朦胧得让她几乎怀疑不过是一场梦境。
因为父亲问了她北境的事,她便想起了那位镇北王薛祁渊,后来,她背着父亲偷偷试探过母亲,得知她小时候果然曾经和双亲一起去过北境的镇北王府。
那镇北王可是拥兵自重、意图谋反的逆贼!
耿听莲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脸色微微发白。当时,她就怀疑,父亲会这么问她,恐怕是在怀疑岑隐和镇北王薛祁渊有关系。
她不知道她要不要去提醒岑隐,这些日子一直犹豫不决……
难道,她小时候真过的人真的是岑隐吗?
那为什么岑隐就不记得她了呢?!
为什么又对端木家的姐妹这般好?!
想着,耿听莲就觉得心头一阵绞痛,怔怔地望着前方,有些失神了。
“耿姑娘。”
一个耳熟的女音在她耳边响起,让她一下子惊醒过来了,反射性地循声看去。
一个裹着丁香色斗篷的女子策马来到了耿听莲的身旁,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相貌清丽的少妇,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一个整齐的圆髻,头上插着一支赤金嵌红宝石流苏钗,三串流苏在她颊畔微微摇晃着,衬得她分外雍容秀丽。
耿听莲对着少妇微微一笑,不亲不疏地唤道:“二皇子妃。”
那少妇正是楚青语。
皇后让几个贵女陪着罗兰郡主、玉真县主等部族贵女在京城游玩,楚青语借口为母后分忧,也来了。她的目的当然不是因为敬孝,而是想着借着这个机会与她们搭上关系,为二皇子拉拢这些部族。
“耿姑娘,我看姑娘有些疲累,可是身子不适?”楚青语关切地问道,眸光微闪。
刚才看耿听莲怔怔地望着岑隐的马车,让楚青语忽然心念一动,她记得上一世耿家和岑隐曾在朝上发生过激烈的冲突,那么今生想来也不会例外……也许她可以试着与耿家搭上关系。
“多谢二皇子妃关心。”耿听莲又是一笑,笑容却未及眼底,“我只是在想现在时间尚早,再带几位郡主县主去哪儿玩玩才好。”
对于这些皇子、皇子妃,耿听莲早就得过双亲的叮嘱,让她与他们维持不近不远的关系就可以了。
以卫国公府超然的地位,还不需要在皇子夺嫡时,急着站队。
再说了,今上春秋正盛。
前面的罗兰郡主听到耿听莲和楚青语的对话,以生硬的大盛语插嘴道:“耿姑娘,我听说京城的戏班子很是有趣,不如你带我们去瞧瞧吧。”
其他几位部族的郡主县主一向以罗兰郡主马首是瞻,忙不迭地纷纷附和。
文永聚过来赔笑道:“罗兰郡主,二皇子妃,耿姑娘,已经开好道了,咱们进城吧。咱家知道这京中有一家戏班子不错,不如咱家带几位过去瞧瞧?”
前方,城门内外的闲杂人等都被那些城门守卫驱赶到了道路两边,那些士兵十步一岗,前方城门内的北大街道空荡荡的,街道中央一个人也没有。
“还不赶紧在前面带路!”罗兰郡主趾高气昂地说道,一夹马腹,马儿便朝城内飞驰而去。
文永聚笑着唯唯应诺,翻身上马,也跟了上去。
看着这个曾经手掌御马监的文公公变成如今这副样子,楚青语的神色变得愈发复杂。
岑隐这个人太可怕了,手段通天!
回想着前世种种,楚青语瞳孔猛缩,眸子里幽黑幽黑的。
岑隐是把利刃,若是她与二皇子不能把他争取过来,不如干脆毁了!
一箭双雕,她还可以借此换来与卫国公耿海的交好……
若是岑隐完了,那么耿海也不会再走上一世的老路,凭卫国公府的圣宠,必能帮得二皇子再上一层楼!
想着,楚青语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神色又渐渐地坚毅起来。
她既然嫁给了二皇子,就没有回头路了,她要好好想想。
她一定要让封炎后悔,没有选择她!
此生,封炎别再想登上云端!
“啪!”
楚青语手里的马鞭甩在马臀上,也随着其他贵女一起进了城。
二三十匹骏马陆陆续续地穿过城门,马蹄“得得”地踏在青石砖地面上,渐行渐远……
等一行贵女的身形消失在北大街后,城门口就又恢复了同行,那些百姓来来去去,不乏有胆大的人在嘀嘀咕咕地说着这些偏远部族的女子粗鲁不堪,架子倒是摆得比东厂还大,也就进个城还要清道。
此时,“万事从简”的岑隐一行人已经抵达了京兆府,又是新任京兆尹万贵冉殷勤地亲自给端木纭和端木绯办了过户,动作飞快,不消一盏茶功夫,就把温泉庄子的过户手续办妥了。
章文澈心头巨石落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告辞了。
岑隐亲自把端木纭和端木绯姐妹俩送回了端木府,马车这才调头回东厂。
端木纭又办成了一件大事,心情好得出奇。
下了马车后,她就絮絮叨叨地与端木绯说起要派人去江南采购太湖石、琉璃瓦等等,说计划在一年内修缮好温泉庄子,说起端木绯的嫁妆……
“蓁蓁,你的嫁妆我都收在这里了。”
端木纭郑重其事地捧着一个匣子放到了端木绯跟前,匣子里放着厚厚的一叠纸,有房契、地契、田契、银票、嫁妆单子等等,就算是把这叠纸捏紧了,都有三根手指那么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