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丫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暖亭外,迎风而立,一直等到端木绯说完了话,这才禀道:“公子,西北部族的三位王爷在外头求见公子。”
封炎利索地把弯刀收回刀鞘,快步走进暖亭中,随口道:“他们果然来了。”他拿起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也没说见不见。
丫鬟安静地候立在一旁。
“把人带去浩然厅。”温无宸放下茶盅,开口道。
“是,无宸公子。”丫鬟福了福身,领命而去。
温无宸又抬手做了一个手势,他身旁的随从就推动他的轮椅不疾不徐地出了暖亭,朝着外院最前头的浩然厅去了。一个婆子急忙在一旁为温无宸打伞,亦步亦趋。
端木绯望了一眼温无宸的背影,立刻就收回了目光,专心品茗。
嗯,普洱茶真香。
茶香萦绕鼻尖,端木绯满足地抿了两口茶后,想起一件事来,道:“殿下,前两日,封府那边派人送了重礼来……”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安平笑着打断了:“绯儿,你别在意,尽管收下就是。”
亭外的雪越下越大了,晶莹的雪花如一只只展翅的玉蝶飞舞在空气中,给四周覆上一层洁白的雪衣,也难免有一朵两朵的雪花随风钻到油纸伞下,飘上温无宸那天青色的直裰。
温无宸随手掸了掸肩头的雪花。
“骨碌碌……”
轮椅的一对木轮徐徐转动时,压在地面的积雪上发出“咔呲咔呲”的声响。
吉尔斯和另外两位西北部族的亲王作为代表来了公主府,当温无宸抵达浩然厅时,他们三人已经在厅堂里翘首以待了。
可是,他们没想到的是来见他们的人竟然不是封炎,而是一个双腿不良于行的残废。
吉尔斯以及两位亲王隐约还记得在千雅园的接风宴上见过温无宸,猜测对方大概是公主府的幕僚。
三人面面相觑,脸色登时就变得很难看,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们见不到岑隐也就罢了,居然连一个小小的公主之子都狂妄至此,用一个幕僚来打发他们,这个封炎简直是目中无人!
吉尔斯本来还打算好声好气地与封炎讲道理,此刻再也压抑不住心口的怒火,怒声质问道:“封炎人呢?”
随从一直把轮椅推到了上首,又有丫鬟上了茶。
温无宸在吉尔斯三人凌厉的目光中,依旧是云淡风轻,温声道:“三位王爷,公子有客,不便见各位。”
吉尔斯亲王的眉心跳了跳,一旁的塔士库尔亲王出声讽刺道:“不便?敢问他有何要事,竟然连出来见我们一见也不行!”他该不会是怕了吧?!
温无宸微微一笑,文质彬彬,他通身那种温和的气质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很难生出恶感来。
“我家公子行事一向随心所欲,在下劝王爷还是莫要弄巧成拙得好。”温无宸淡定从容地说道,话中意味深长,“恕在下直言,三位王爷与其来找我家公子,还不如另辟蹊径!”
一句话说得吉尔斯三人怔了怔,不找封炎,他们还能找谁?
听着温无宸的语气似乎意有所指,吉尔斯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达延亲王清清嗓子,还算客气地问道:“还请先生为吾等指点一条迷津。”
“王爷客气了。这朝堂上下谁人不知有两个大红人在皇上跟前最为得宠。”温无宸说得含糊不清,“三位王爷可知道众位为何会来京朝贺?”
吉尔斯三人又楞了一下,一个名字自然而反地浮现在心中――
卫国公耿海。
他们早就听说了,是卫国公耿海跟皇帝提议让各族进京朝贺,同贺新春。
是了,卫国公自今上登基后,就一直深受圣宠,手掌五军都督府,今上跟前的两个大红人,要是岑隐算是一个,那另一个自然是卫国公了。
这要是卫国公肯出面去见皇帝,为他们的儿女说说情,皇帝一定听得进去。
况且――
与其与封炎这个蛮不讲理的纨绔子弟打交道,还不如去求求卫国公呢!
想着,吉尔斯有些迫不急待地站起身来,打算立刻就去卫国公府。
达延有些迟疑道:“吉尔斯,其实昨天我日哈朗去过卫国公府,但是卫国公府最近闭门谢客。”
吉尔斯和塔士库尔皱了皱眉,轮椅上的温无宸放下手里的青花瓷茶盅,似是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王爷可知卫国公为何闭门谢客?”
达延早就打听了,就把关于那位道姑和天命凤女的事一一说了。
“原来是这样。”温无宸面露沉吟之色。
而吉尔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卫国公要是闭门谢客,他们与他交情也不深,又如何才能见到他,请他出手相助呢?
“王爷要是这么直接冲去卫国公府,自然是见不到卫国公的。”温无宸忽然又道,引得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温无宸温文尔雅地接着道:“我们中原人行事讲究‘规矩’,像三位王爷这般没有任何准备就横冲直撞地跑去卫国公府,便是应了中原的一句俗语:无头的苍蝇,瞎碰。”
“你说什么?!”塔士库尔气得拍案而起,瞪着温无宸的铜铃眼几乎喷出火来。
空气里霎时间变得紧绷起来,剑拔弩张,外面寒风呼啸,吹得那枯黄的枝叶摇曳不已,枝干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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