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岑隐对着一旁的那个青衣小內侍做了个手势,对方就急急忙忙地去给皇帝斟茶,倒水声“哗哗”地回荡在屋子里。
当新的一盅茶送到皇帝手边时,皇帝抬眼看向了几步外的岑隐,端起茶盅吩咐道:“阿隐,你让东厂继续盯着耿海……”
“是,皇上。”耿海躬身作揖领命,跟着,他迟疑了一瞬,又道,“皇上,据臣所知,除了西北诸部族外,卫国公似乎还与北境的华藜族走得很近,前几日还约了华藜族的阿史那亲王去了一趟云庭酒楼。”
“……”皇帝闻言瞳孔猛缩,手里的茶盅差点没滑出手去看,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华藜族和耿海!
一个当初背叛了镇北王,一个当初杀了镇北王。
他们俩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內侍发现一旁的某一盏宫灯里的烛火快要燃尽,烛火开始黯淡,急忙上前打开灯罩,快速地换了一根蜡烛,他的动作十分利索,整个过程快得不过在两三息之间,但四周的光线还是随之跳了跳。
岑隐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两下,半垂的眼帘下,魅惑的眸子幽深如一片令人看不透的深谷。
他的声音柔和如涓涓细流,安慰皇帝道:“皇上保重龙体。为了这些人,不值当的。”
皇帝深吸了两口气,稍微冷静了一些,但是眸子里还是布满了一条条血丝,看着形容狰狞。
“阿隐,你派人也盯着那些部族……等过年完就把他们都送回去!”皇帝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一个个……都是白眼狼,枉费了朕对他们的恩典。”
“是,皇上。”岑隐再应道。
但是,吉尔斯等人却是不知道皇帝已经恼上了他们。
本来在把儿女们从五城兵马司接出来后,吉尔斯等西北王公们就带着他们返回千雅园,唯有罗兰郡主不甘心,她想见封炎,就半途悄悄地脱离队伍,又返回了京城。
被关在牢里一天一夜,罗兰郡主又气又委屈,昨日封炎也在平阳街,可是自己却没和他说上一句话,还被关进了牢里……
她知道这一定是端木绯记恨自己伤了端木珩的手,借题发挥,挑拨离间。
所以她想来见见封炎,她想告诉封炎她罗兰一向敢作敢当,她是不慎弄伤端木珩的手,但那也是事出有因,是端木珩先对她出言无礼,她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他一下,她可以确定那点擦伤不消一天就把结痂的。
她素来是知道分寸的人,她不能让封炎误会了她。
赫鲁也来了,吉尔斯发现女儿不见后,就让赫鲁来追女儿,可是赫鲁磨不过罗兰,只好跟着她一起来了安平长公主府。
兄妹俩才刚翻身下马,就见封炎亲自送一辆青篷马车从一侧角门出来了。
封炎!罗兰郡主一看到封炎那张俊美的脸庞,就精神一震,下意识地上前几步,又倏然停止了。
跨坐在一匹黑马上的封炎微微垂首,透过车窗与马车里的人说着话,马车的窗帘被一只白净的小手挑开一角,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
马车里坐的人是端木绯。
罗兰郡主的眼神微冷,目光凝固在端木绯的小脸上。
端木绯怎么会在这里?!
罗兰郡主握了握拳,心口一阵波涛起伏。
她深吸一口气,昂首挺胸地继续上前。
被关在牢里一晚上,她彻夜没睡,眼下透着些许疲惫,但是当她那双褐色的眸子看着封炎时,却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
“封公子,”罗兰郡主看了看封炎,又看向马车里的端木绯,神情泰然地宣战道,“端木四姑娘,我要和你争婚!”
又是争婚?!坐在奔霄背上的封炎脸色一沉,目光落在了几丈外的赫鲁身上,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心道:这还有完没完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竟然要帮着她大哥跟自己争蓁蓁,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来这对兄妹打了不记,所以还是打得不够。
封炎眯了眯眼,眼底掠过一道危险的光芒,琢磨着是打一顿再关牢里,还是关进去后,再慢慢打。
封炎正要启唇,就听马车里传来端木绯清脆如铃的声音:“好啊,我就和郡主比比。”
端木绯十分爽快地应下了,毫不躲避地看着马车外的罗兰郡主。
封炎快要脱口的话霎时就咽了回去,目光炯炯地看着端木绯,心里就像是有一只小麻雀在欢快地拍着翅膀般。
蓁蓁为了自己要出手了……唔,被人护着的感觉可真好。
封炎挺了挺脊背,沾沾自喜地笑了。
虽然他有一瞬间觉得这“争婚”好似和他知道得不太一样,但是也懒得多想了,反正晚些再揍赫鲁一顿,揍得对方不敢再出现在蓁蓁跟前就是了!
拳头能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儿!
端木绯微微一笑,又道:“郡主,这里是公主府,我们也不好扰了长公主殿下的清净,不如这样吧,我们去露华阁,郡主觉得如何?”
安平是封炎的母亲,饶是罗兰郡主一向自诩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也必须顾及安平的想法。她立刻就应下了:“好,就依你所言。”
想着京城是端木绯的地盘,罗兰郡主转身对一旁的侍女吩咐了几句,让她把玉真县主她们也带去露华阁,也好给她做一个见证,免得这个端木绯输了又不认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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