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也想好好与端木绯说,可是想到上次在国子监门口的事,她知道端木绯恐怕不会轻易答应帮助自己,方才她灵机一动,就故意在大街上跪下了。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她以为端木纭和端木绯就算为了名声也会答应帮助自己,没想到她们姐妹俩不仅是铁石心肠,而且根本就颠倒黑白,说什么东厂清正严明,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自己该怎么办呢?!
难道就因为自家父亲官位不高,就输给了这些权贵吗?自己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兄长身陷囹圄吗?!
陶三姑娘彷如石雕般伫立原地许久,怔怔地盯着端木绯娇小纤细的背影,直到她的丫鬟搀扶着她离开了,正好与后方的耿安晧交错而过。
耿安晧看也没看陶三姑娘,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端木纭,一双炽热的眼眸中只剩下了她。
在他的眼里,她的一笑一颦,一嗔一怒,哪怕是她离去的背影,都让他心动不已,心跳砰砰加快。
他想出声唤住端木纭,但又担心自己唐突,再说,被这位什么陶三姑娘一闹,这里也不是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了……
如果他这个时候叫她,她会不会不高兴?
耿安晧上前了一步,又犹豫地停下了,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几曾何时,他竟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患得患失,生怕惹她不高兴。
端木纭和端木绯走远后,周围那些围观的百姓又喧哗了起来,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老王啊,你说这国子监的读书人能犯什么事啊,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杀人放火,也不可能贪污受贿,会不会是……抓错人了?”
“哎,这东……咳咳,朝廷的事,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也管不来……”
“我看啊,一定是弄错了。”
当事者都走了,围观者也就朝各个方向四散而去。
唯有耿安晧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眸光微闪,嘴角勾出一抹笃定的弧度。
自己不会弄错的,岑隐仗着圣宠,行事肆无忌惮,如今更是有几分飘飘然了,他无故关押监生的行径势必会得罪天下的读书人,而他们耿家只要好好运作……
想着,耿安晧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野心勃勃的戾芒。
当他回过神来时,再去搜寻端木纭的背影,姐妹俩早就没影了。
算了,总会有机会的。耿安晧叹了口气,他思忖片刻,转身向陶三姑娘离开的方向走去,没看到姐妹俩从街尾的一家琴行出来了,拐弯去了邻街。
有道是,十二搭灯棚。
元宵临近,今日的京城已经开始为元宵灯会做准备,开始在街上搭起灯棚来,也引来不少围观的孩童,一个个仰头对着灯棚指指点点,神采飞扬,显然已经在期待元宵灯会。
端木绯的手里拿着一个趣致可爱的红狐狸灯笼,制作灯笼的师傅还特意用流苏做了条大红尾巴,当灯笼在空中飘荡时,长长的“红尾巴”甩来甩去,可爱极了,招来孩童们艳羡的目光。
端木纭笑吟吟地说道:“蓁蓁,我想好了,等元宵灯会那天,你就披上家里新做的那件绣着团子的大红斗篷,与这个灯笼一定般配极了。”
“我还在金玉楼给你定制了配套的狐狸首饰,明天应该就可以取了。”
“对了,还有绣着团子的短靴……”
端木纭说得眉飞色舞,端木绯乖巧地不时应着,心道:姐姐高兴就好。
话语间,就有胆大的孩子跑来问她们这灯笼是哪里买的,又有孩子兴致勃勃地跟在她们后面当小尾巴,眼睛闪闪发亮,都舍不得移开眼了。
看着后方那一溜的小弟小妹,端木绯颇有一种“大王巡山”的感觉,步履轻快。
姐妹俩逛了一下午,回府时,太阳刚刚西下,端木纭笑眯眯地对端木绯说道:“蓁蓁,你先去歇一会儿,待会我们包饺子吃。”
今天是正月十二,正月十二的习俗之一就是“捏老鼠嘴”,就是把包好的饺子捏成老鼠样,包了饺子就是捏死了老鼠嘴,期望来年家中没有老鼠。
端木绯想想都觉得有趣,应了:“姐姐,我去把我的灯笼挂好,就去找你。”
端木绯拎着她的红狐狸灯笼回了內室,朝周围看了看,唔,挂哪里好呢?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把灯笼挂到架子床的横楣上,这样她躺在床上时,只要睁眼,就可以一眼看到。
端木绯踮起脚,有些吃力地把灯笼的竹柄往上面的横楣挂……
忽然,一只胳膊从后方擦过她的头顶抓住了竹柄,随意地往前一推,灯笼就稳稳地挂在了横楣上,如拂尘般的红尾巴垂落在端木绯颊畔,撩得她脸上痒痒的。
端木绯满足地盯了那个灯笼一会儿,才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封炎,脱口而出:“喝茶吗?”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古人诚不欺我也。端木绯默默地心道,瞧,现在即便是封炎这么神出鬼没地忽然出现在她房间里,她也可以如此镇定自若地和他吃茶闲聊。
端木绯心头有些复杂,不知道是该夸自己好,还是为这过去的两年多捏一把辛酸泪。
她有些魂飞天外地想着,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窗边坐下了,手里捧着封炎倒好的温茶水。
自己这个主人似乎有些不合格。端木绯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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