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海眼中那丝火花变得更明亮了一些。
岑隐勾了勾薄唇,那阴柔的声音变得愈发柔和了,“为了给耿家留条生路,堂堂卫国公竟然也会屈膝。可惜了……”
岑隐微微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令得耿海又是心一沉。
岑隐又转过身来,一边往前走,一边云淡风轻地说着:“本座更想看着耿家死无葬生之地。”
随着岑隐走远,牢房周围又渐渐地暗了下来,耿海思绪飞转,衡量着利害,终于决定一搏,在岑隐快要出门的时候,大喊道:“薛昭,我知道你父王母妃的尸骨在哪里!你难道不想为他们收尸吗?”他难道不想为他们修坟立碑吗?!
岑隐又一次停下了,长翘的眼睫半垂,看着手里的灯笼,眼神冰冷。
他没有回头,只是停留了两息,就往前走去,这一次,直接出了地牢。
“砰!”
前方传来了关门声,地牢中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
然而,耿海却从刚才岑隐那短暂的驻足中又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薛昭并非是没有破绽的……”
耿海近乎无声地对自己喃喃说着,布满伤痕的双手紧握着。
没错,只要对方还有破绽,他们耿家就有希望!
现在,耿海只希望儿子耿安晧千万要坚持住,只要儿子能咬牙坚持,皇帝还是要脸面的,儿子大可以利用这次的逆势一举收服人心,建立威信。
只要儿子能撑住……
但是显然,耿安晧还年轻,远不如经历过三代帝王的耿海老辣。
在吏部和武官两方人马的夹击逼迫下,耿安晧举步维艰,只能用空泛的言语安抚那些武官,但是这远远不够。
曾经,在他们心中,卫国公府是一座他们可以依靠的高山,而如今,这座山已经千疮百孔了。
一些武将的心中都产生了一丝质疑:这位新任的卫国公到底能不能撑起五军都督府呢?!
他们总不能在京中永无止尽地等下去吧?!
随着七月进入尾声,天气越来越热,人心也越来越烦躁,看似平静的京城,实则暗潮涌动。
八月初六,万寿节在万众瞩目中来临了。
除“疯魔”的贺氏外,端木家的女眷中也没有别人有资格赴宫宴,端木宪虽然想带端木绯去凑热闹,但是端木绯想想就觉得进宫太麻烦了,直接就拒绝了。
她干脆和端木纭一起去了温泉庄子避暑,打算舒舒服服地在庄子里玩上一整天。
和姐妹俩上次来庄子相比,这边又是大不相同了,屋子、院子、池子等等已经全都修好了。
庄子里浓荫密匝,郁郁葱葱,似乎连周围的风也染上了绿意。
古人云:夏日浴泉,暑温可祛。
自打买下这个庄子后,这还是姐妹来第一次来这里泡温泉。
“蓁蓁,你别忙着进去,先试试泉水的温度,泡一会儿脚……”
“然后再用手把泉水一点点地泼洒在身上。”
“等你觉得自己适应了温泉的水温后,再全身浸泡到池子了。”
端木纭以前在北境时也泡过温泉,一步步地指点妹妹该怎么做。
“哗啦啦……”
身上只穿着肚兜的姐妹倆以手一下下地拨起温泉水,为对方淋湿身子,然后才慢慢地泡在了温泉池子里,浑身上下都暖烘烘的。
端木绯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声,身上的疲累似乎一扫而空,她的小脸被温泉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娇艳欲滴。
端木绯觉得新鲜极了,一会儿调皮地又拨了拨水,拨得水花“哗哗”飞溅,一会儿又池子边那篮子干玫瑰花瓣取了过来,随手撒在池水上。
随着热气升腾而起,空气中染上了淡淡的玫瑰花香。
一不小心,其中一片花瓣就落在了端木纭的鼻尖,端木纭连忙抬手去拈,修长如玉的手指与那红艳的玫瑰花瓣彼此映衬,朦胧的水雾间,美人如玉似花,娇艳不可方物,看得端木绯都有些手痒痒得想画一幅《美人出浴图》了,脑子里刷刷刷地闪过好几幅构图。
端木绯的目光落在了端木纭的指尖上,发现上次七夕染的指甲已经淡了,兴致勃勃地提议道:“姐姐,等泡好了温泉,我再给你染指甲吧,我记得这庄子里种了凤仙花。”
端木纭一向由着妹妹,含笑应下了,她亲自给妹妹倒了茶,哄着她多喝些水。
泡了歇,歇了又再泡,姐妹倆足足在浴室里待了近一个时辰,才从里面出来,两人的肌肤都被温泉泡得如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细腻莹润。
端木绯忍不住抬手在端木纭的脸上摸了一把,触手温软滑腻,她忽然觉得这个温泉庄子买得真是值。
“……”碧蝉在后面看到了端木绯的这个动作,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若非四姑娘是个姑娘家,她真以为自己方才看到了登徒子。
碧蝉清了清嗓子,请示道:“四姑娘,您不是说要给大姑娘染指甲吗?要不要奴婢去采些凤仙花来?”
“我还想去后山采些别的花,你多带几个篮子还有剪子。”端木绯吩咐道。
她最近从古书上看到一种新的印染法,她想试试看,要是把料子染成了,正好拿来给姐姐做秋装。
端木绯越想越是迫不及待,拉上端木纭一起往后山去了。
这个时节,后山繁花盛开,各种野菜菌菇也不少,林荫遮蔽下的空气尤为清新,带着草木独有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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