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兰舟是县主又如何,她无亲无故,能依靠的始终也只有他们宣武侯府而已!
等她嫁给了次孙,以后他们再好好教她如何为人妇就是了。
赵氏不动声色地与一旁的宣武侯交换着眼神,让他稍安勿躁,然后又看向了坐在右前方的次孙王廷惟。
王廷惟站起身来,对着赵氏作揖道:“但凭祖母做主。”他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王廷惟并非丁中庆那起斗殴案的主犯,严格说来,也是无辜被牵连之人,因此在京兆尹结案后,他就被放回来了,但是他在京兆府大牢里住了几天,又曾被误伤,虽然在府里养上了一段时日,此刻看着还是有些憔悴。
赵氏早就听王廷惟的大丫鬟说了,次孙自从京兆府回府后,就夜夜噩梦缠身,没怎么睡好过。
想着,赵氏就心疼不已,又慢慢捻起佛珠来,打算给孙儿好好念几遍《地藏经》。
“外祖母,这亲事我不能答应。”
季兰舟娇弱轻柔的声音忽然响起,透着一丝忐忑。
厅堂里静了一静。
无论赵氏、宣武侯夫妇,还是在场的其他王家人皆是蹙眉,觉得季兰舟又开始疯魔了,说得什么浑话。一个姑娘家也好意思把亲事挂在嘴边,成何体统!
赵氏拧了拧眉头,神色一冷,义正言辞地说道:“兰舟,儿女婚事向来是父母之命,我是的长辈,我给做主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到后来,赵氏的语气就变得越来越尖锐,不怒自威,一方面是愤怒季兰舟的不服管教,另一方面也是要给季兰舟施压。她是季兰舟的外祖母,季兰舟当然要听她的!
“兰舟,难道还想自己做主的亲事不成?!那可是私相授受,成何体统?!”
随着赵氏的一句句,厅堂里的气氛更冷。
其他人都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好戏,眼底带着一抹轻蔑。
在他们看来,季兰舟除了他们宣武侯府根本就无所依靠,他们侯府肯给她一个依靠,她就该感恩戴德了!
王婉如的小脸涨得通红,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在她心中,除了轻蔑不屑外,更多的是愤怒,季兰舟这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竟然敢当众给自己二哥没脸!
“外祖母……”原本垂首的季兰舟怯怯地抬起头来,眸子里似是闪着一层水光,愈发娇弱,声音发颤,“您……您怎么会这么想我?!”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氏,似乎很是受伤,“我怎么会……是皇后娘娘说要为我赐婚。”
季兰舟素白的手不安地扭着手里的帕子,难过惶恐,而又悲伤。
她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然后再次抬手看向了赵氏,“外祖母,要不,我现在就进宫一趟,去和皇后娘娘说,您说了,她不是我的长辈,她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婚事。”
“……”赵氏傻眼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她嘴巴翕动,一时接不上话,混乱如麻,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怎么会这样?!皇后娘娘怎么会如此高看季兰舟?!
此时此刻,侯府的长辈都在,本来没有晚辈们说话的立场,但是王婉如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季兰舟,这个吃白食的,哪里配得上我二哥哥!”王婉如霍地站起身来,正好撞到身后的椅子,放出咯噔的声响。
她抬手指向了季兰舟,一张娇美的面庞上趾高气昂,咄咄逼人地斥道:“我们宣武侯府肯收留这个孤女已经很仁慈了,还这般装模作样,想拿皇后娘娘来压我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哼,我看的良心是喂了狗吧!”
王婉如越说越激动,气得不轻。
季兰舟瞪大眼睛,眼前浮现一层淡淡的水雾,梨花带雨。
赵氏虽然觉得王婉如说得稍微有些过了头,却没拦着,让她把话都说完了,目的也是提醒季兰舟她的处境。
季兰舟怎么说也是她的亲外孙女,赵氏恼是恼,却还是希望季兰舟能想明白,不要再犯傻。
对季兰舟而言,他们宣武侯府才是最好的归宿。
她是她的亲外祖母,又怎么会害她?!
这丫头以前在府里守孝时一直乖巧听话得很,这才出孝没多久,就搞出这些事来。
果然还是这丫头最近出门太多了,定是在外头听了别人的教唆,才一时糊涂了,以后兰舟这丫头还是少出门的好!
赵氏眯了眯眼,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任氏也没有说话,看似平静地饮着茶,那半垂的眼帘下眼神却是阴鸷冰冷,心底不耐,甚至是充斥着嫌恶。
她觉得女儿说得没错,季兰舟这种人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冷心冷肺,不识好歹,枉费了自己过去五年来对她的慈爱之心!
像这种克父克母的孤女怎么配嫁给像自己的儿子这种少年英才?!
她的惟哥儿便是公主也配得起!
厅堂里的气氛愈发诡异,王家人面色各异地看着季兰舟,大多是作壁上观,还是王廷惟微微蹙眉,觉得王婉如如此有失侯府千金的风范,唤了一声:“五妹妹……”
“二哥哥,别替她说话!”王婉如愤然道,心口还有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无处宣泄……
季兰舟惨然一笑,脸色有些苍白,忽然又开口道:“既然五妹妹不喜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青衣婆子飞奔着冲来,风风火火地跨进了厅堂里,引来几道不赞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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