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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户部逼得急了,外祖母差点还想来硬的……”
    季兰舟轻笑了一下,风一吹就把她的话尾吹散了。
    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人心怎么可以这么险恶,明明是骨肉亲情……
    她知道外祖母本想让她“病”,想以她疯癫为名,把她扣在府里,把她曾经说过的话都当做疯言疯语,甚至于她和大舅母已经要准备进宫哭诉了。
    然而,皇后比她们快了一步。
    “皇后的懿旨来得及时,我就进宫去了。”季兰舟淡淡道。
    如今木已成舟,外祖父和大舅父也只能接受了。
    事实上,她在去求戚大家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后路,戚大家为人正直,若她真被关在府里,定会为她做主。但是,不得不说,皇后的这道懿旨,确实省了她不少事。
    说话间,两人走进了桂花林间的一条青石板小径,鼻尖的桂香更浓郁。
    季兰舟再次停下了脚步,抬眼望着四周的金桂银桂,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微微笑着。
    她虽然在笑,但心里却有些落寂,有些心凉,这种失落从她的一颦一笑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若是可以,谁不愿意无忧无虑地活着;若是可以,谁又想殚尽力竭!
    王家好歹是她的外祖家,若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他们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季兰舟怔怔地看着前方那摇曳的桂枝还有那如雨散下的桂花花瓣,有些恍惚。
    “小时候,娘亲也曾带我回来省亲,那时候外祖父还在,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几位舅父舅母,都对我很好。五年前,我爹过世后,季家人丁单薄,我年纪又小,我娘便带着我一同回了京,本来一直很好……”
    “来到京城后的第三年,在我爹祭日的那天夜里,我娘投湖自尽,府里人都说我娘与我爹鹣鲽情深,我娘是殉情的。”
    说着,季兰舟细白的手指紧紧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身形绷直。
    端木绯看着季兰舟那秀美的侧脸,微微凝眸。
    既便季成天夫妇感情深厚,季夫人悲痛欲绝想要殉情,也该在最痛苦的当时,而不是过了两年之后……她是觉得女儿已经有了妥善的安顿,了无牵挂了,还是……
    端木绯抿了抿唇,乌黑的大眼里闪着明亮如星辰的光辉,正色问道:“季姑娘,如今可好?”
    季兰舟知道她在问侯府对自己的态度,唇角微勾,嫣然一笑。
    她的笑容清浅温婉,娇娇弱弱,彷如一朵淡雅纤弱的蝴蝶兰。
    她把方才赵氏他们逼婚的事大致说了,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这半个月在宫里可不是白住的。”
    季兰舟是聪明人,就算没人跟她明说,她也知道隐约知道她能进宫小住到底是谁在背后使力……
    她没有浪费这个机会,在宫中的这段时日隐晦地表达了她的期望,皇后允诺,等自己挑好了人,就帮她赐婚。
    有皇后在前,王家又岂能再左右她的婚事?!
    说话间,她俩不疾不徐地进了季兰舟的院子,庭院里的柳枝随风摇曳,簌簌作响,这个季节的柳叶开始泛黄,不过那一条条纤长的枝叶婀娜依旧。
    相比侯府的金碧辉煌,这个院子显得尤为清幽素雅,无论是庭院里的花木围栏,还是屋子里的布置摆设,散发着一种静谧祥和的气息。
    季兰舟带着端木绯去了她的书房,从一个红木雕花匣子里拿出一张陈旧的羊皮纸,将之摊开在窗口的大案上。
    这张边角泛黄的羊皮纸上显然有十几年的年头了,上面画的是宣武侯府的图纸,笔触温婉细腻。
    似乎看出端木绯的疑惑,季兰舟主动说道:“这是我娘年少时亲手仿着那张旧图纸画的……我娘一直很喜欢建筑,收集了不少相关的书籍,像《木经》、《长物志》、《园冶》,还有宇文真著作的《考工录》……”
    眼看着端木绯随着自己的话语眸子愈来愈亮,季兰舟也被她感染了笑意,又道:“端木四姑娘,皇上赐了我县主府,我打算搬到县主府上住。下次姑娘去我府中时,我再请姑娘看看我的藏书可好?”
    季兰舟娇美的脸上笑意浅浅,声音也如常般柔和,仿佛羽毛挠在人的心口,可是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与平日里迥然不同,少了荏弱,多了一分气定神闲。
    端木绯也从图纸从抬起头来,与季兰舟四目对视。她知道季兰舟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她应该就有万全的把握,能够离开宣武侯府。
    和从前无依无靠的季兰舟不同,如今的她仗着的是圣命,用整整八百万两换来的一丝圣眷!
    这位季姑娘实在是有趣。
    端木绯也笑了,笑得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儿,颔首道:“季姑娘,我一定会去找玩的。”
    端木绯与季兰舟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帝既然赐了县主府,那不去住岂不是对皇帝的不恭敬?
    这一次,季兰舟可以光明正大地仗着“圣命”离开宣武侯府,不仅如此,她既然都要“搬”走了,总不能再把季家的东西留在宣武侯府吧?!
    如今户部已经理清了账目,一半给了朝廷,也就意味着天下人皆知另一半有多少,季兰舟就能够仗着大义,轻而易举地拿回季家的一切。
    第449章 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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