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要进前方的戏楼,后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男音:
“四弟,端木四公子。”
即便是涵星一开始没意识到“四弟”是在叫自己,等她听到“端木”时,也知道来人是唤自己和端木绯了。
她转头望去,就见不远处四个少年公子姑娘笑容满满地朝这边走来,每一张面孔都十分熟悉,二皇子慕祐昌、三皇子慕祐景、三公主舒云和王二公子王廷惟。
午后灿烂的阳光给这些衣着光鲜的公子姑娘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形容俊雅出众,不少路人都朝他们看来,暗暗赞着。
三皇子慕祐景摇着折扇走到了近前,对着涵星含笑又道:“四弟,你和端木四公子还有李公子可是要去看戏?还真巧。”
这当然不是真的“偶遇”。
今天皇帝随当地的官员去巡视堤坝,却既没有带上慕祐昌,也没有带上慕祐景。
两个皇子都不笨,心里明白自己目前并不是皇帝心中理想的继承人,否则不会不把他们带在身边培养的,所以,兄弟俩都更心急了。
这两年,皇帝对太后和长庆都不冷不热,自耿海五个月前意外过世后,如今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甚至可以左右这个朝堂的人,也就唯有岑隐了。
岑隐为人一向桀骜乖张,处事待人只凭他自己的喜好,对他们这两个皇子压根毫不理会,所以,他们能够下功夫的就只剩下端木绯。
借着这次靠岸,两个皇子都跑去找端木绯献殷勤,结果,却发现她早就跟着涵星跑了。
慕祐昌自是恼恨舒云不及涵星会讨好端木绯。舒云看出二皇兄的不痛快,唯恐被责怪,只能把昨日课上听到的事说了,提及涵星会和端木绯一起来戏园看戏。彼时,慕祐景也听到了,硬是加了进来,所以就变成这样四人行了。
他们四人在这戏园子斜对面的茶楼等了半个时辰了,终于“偶遇”成功。
慕祐昌知道端木绯不喜欢楚青语,所以根本就没带楚青语。
慕祐昌悄悄地给了舒云一个眼色,舒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涵星,既然遇上了,我们一起看戏吧。”
涵星一点也不想理会慕祐昌和舒云,偏生这时候戏楼的小二迎上来了,热情地招呼他们道:“几位客官可是一起的?敝园正好只剩下二楼的一处雅座了……”
涵星噘了噘嘴,她一心想着来看梆子戏,期待了好几天,实在不想错过,只好勉勉强强地和慕祐昌等人坐在同一个雅座中。
慕祐景直接吩咐小二道:“小二,来几壶好茶,再来一桌你们这里拿手的点心……”说着,慕祐景看向了涵星和端木绯,含笑问道,“四弟,端木四公子,你们可有什么想吃点心?”
“还有来几碟瓜子和松仁。”涵星连忙补充道,看戏可不能少了这两样。
小二见他们出手阔绰,笑得更殷勤了,连连应和,“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戏楼里,无论是二楼的雅座,还是一楼的大堂都坐得满满当当,人生鼎沸。
不一会儿,在板胡和二胡的弦乐声中,梆子戏开始了,今天唱的是白蛇传的第一折 收青。
端木绯和涵星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这梆子戏的唱腔高亢激昂,那些戏子的动作更是粗犷,举止非常夸张,连剧情都别具一格,比如此刻刚登场的青蛇竟然是个男仙,为花脸。青蛇对白蛇一见钟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被白蛇所拒,青蛇为了守在白蛇身旁,宁愿由男变女。
接下来,青蛇的脸谱就成了阴阳谱式,一半花脸,一半俊脸,行头也是左净右旦,趣味十足。
在京戏里,青蛇从头到尾都是女儿身,端木绯和涵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演绎白蛇传,看得是津津有味,一边嗑瓜子,一边不时地交投接耳,低声议论几句,没一会儿,两人手边的瓜子壳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好!”
楼下的大堂在青蛇翻了一连串跟头后,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慕祐昌也跟着表姐妹俩一起鼓掌,连声叫好,接着他笑吟吟地看向涵星和端木绯说道:“四弟,端木四公子,父……亲应该还会在此逗留数日,巡视河工。这一带有不少名胜,比如锦山、月湖、邶风阁等等,皆是别具一格,难得来此,切莫错过了……”
慕祐昌想邀请端木绯一起去游玩,神态温和儒雅。
一旁的舒云见状,心里颇为不快,只觉得端木绯不过一个区区的臣女凭什么让自己的二皇兄堂堂皇子对她如此殷勤!
舒云抿了抿唇,想去拈一块桂花糕吃,可是心不在焉下,一不小心手腕就撞在了手边的茶杯上……
“啪哒。”
茶杯在桌面上晃荡了一下,从杯口洒出些许茶水,茶水正好溅在了舒云的手腕上,幸好茶水是温的,不太烫人。
舒云不禁皱了皱眉,略显狼狈,她正要掏帕子,一方月白色绣着几片竹叶的帕子已经送到了她手边。
舒云下意识地顺着这方帕子抬眼朝帕子的主人看去,王廷惟那张斯文俊逸的脸庞映入她眼帘。
少年对着她微微一笑,如清风朗月,让舒云的心跳不禁加快了两拍。
“砰砰!”
她抬手接过了那方帕子,对着王廷惟嫣然一笑,然后俯首用那方帕子擦去手腕上的茶水,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瞳孔中微微荡漾起一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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