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字比一字尖锐,脸色涨得通红,近乎歇斯底里。
“二皇子?”姬公公嘲讽地冷笑了一声,觉得这王家全部是蠢蛋,也难怪好好一个百年侯府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话不投机半句多,姬公公根本就懒得理会王婉如,甩袖离去,只丢下一句:“督主有令,不搬也得搬!”
姬公公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两个內侍“帮着”王家人一起搬家。
王婉如还想叫,却被身旁的侯夫人捂住了嘴,“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姬公公很快就走得没影了,四周一片死寂,静了好一会儿,跟着就骚动了起来。
王之濂捧着圣旨踉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在最初的震惊后,他心里反而有一丝庆幸。
本来最差的可能性是被冠上通敌的罪名,很有可能保不住一家子的性命,现在也只是损失了一些身外物而已,只要人都安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然而,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大伯,这都怪你!”
跪在地上的王三夫人猛地蹿了起来,激动地指着王之濂的鼻子斥道:“都怪你自作主张……否则我们王家何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当年就是长房起了贪念想侵吞季家的家财,上个月也是长房自作主张放火烧库房,却把侯府烧掉了近半!
这一切都是长房的错!
“没错,大哥,明明都是你的错!”王三老爷也紧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附和道,“现在家里所有的家产都差不多被东厂没收了,变卖还债,现在连爵位和这栋祖宅都要保不住!你要我们全家都流落街头吗?!”他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王之濂这辈子还不曾在大庭广众下如此这般被弟弟和弟妹指着鼻子骂过,他的脸上阴云笼罩,脸色更难看了。
“你们还好意思怪我?当初给你们修院子的时候,我们全家花季家银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反对!”王之濂扯着嗓门反驳道。
王大夫人余氏自然是站在丈夫这边,也是对着三房斥道:“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了!”
这个时候,为了银子,他们是里子面子都顾不上了,闹成一团。
几个小辈手足无措,面面相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茫然,不知道何去何从。
“够了!”还是太夫人赵氏冷声打断了儿子儿媳。
赵氏在管事嬷嬷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看着儿子儿媳真是头都疼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要窝里斗。
其他人都闭上了嘴,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中,气氛越发僵硬了。
“兰舟。”赵氏似是自语,又似是在解释着什么,“现在唯有兰舟可以帮我们了。”
“母亲,您说的是。”余氏连忙点头附和,“兰舟是苦主,只要兰舟不告的话,一定可以罪减一等!……当初就不该让兰舟就这么走了。”否则就可以让季兰舟去给他们王家求情了!
见长房、三房闹得厉害,王二老爷夫妇彼此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王二夫人扯扯王二老爷的袖子,带着几个子女走了,夫妻俩皆是面沉如水,心有不平。
当初他们二房还有三房虽然也享受到了季家那笔家财的好处,但是比起长房那可是小巫见大巫,现在大祸临头,却还要他们一起来背负。
王二老爷越想越是觉得心里梗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现在姬公公只给了一天的时间让他们搬家,幸好自己还悄悄藏了一些金玉,得赶紧理理……以后的日子还得过下去呢!
二房一走,周围就空了一半,王之濂也反应了过来,对着赵氏道:“母亲,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
这些天来,他们算是见识过了东厂的霸道骄横,独断独行,他们知道岑隐既然放了话,那么他们绝对不可能再讨价还价的。
赵氏果断地吩咐道:“赶紧去收拾东西!”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总要先保住他们能保住的东西,之后,再来筹谋其它!
此时此刻,王家人可算是齐心一致,立刻就散了,朝着各房各院而去。
然而,这家里大大小小这么多东西,穿的用的吃的摆设等等,只是不到一天的功夫哪里整理得过来,即便是整个王家的人一夜没睡,东西也才理了四五成。
东厂不等人,天一亮,两个小內侍就带着一众东厂番子来赶人了。
无论是王家的人如何求情,如何哀嚎,如何撒泼,都改变不了他们的结果,他们就像是一群小鸡似的被东厂吆喝着从他们王家的府邸中驱赶了出去……
这动静委实太大了,加上这一个月来,王家这边本来就是京中不少人关注的焦点,一下子王府的门口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而王家这一大家子,男女老少,上至主下至仆,就这么形容狼藉地站立在大街上,众人交头接耳地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说着宣武侯府霸占孤女家常,说着侯府被革爵,说着他们一大家子被赶出家门……
直说得几个夫人姑娘脸上羞愤欲绝,她们自打出生起就锦衣玉食,乃名门贵女,还从不曾遭受过这么大的耻辱,她们就像是被扒光衣裳丢在大街上似的,周围这一道道的目光就如同千万根针扎在她们身上一样,让她们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她们想走,偏偏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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