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宪心里苦啊。
心里叹气归叹气,他还是给了皇帝一个提议:“皇上,南境最近战事稳定,臣以为可以暂拨一些银子到北境……”
虽然端木宪没直说国库空,但是既然到了要从南境拨银子的地步,就知道国库的存银有多紧张了。
皇帝自然也明白这一点,脸色不好看。他这段时日龙体欠安,正休养着,把朝政大事都交给端木宪,端木宪身为内阁首辅,居然连这都办不好,国库也攒不下一点银子。
废物,也是废物!
岑隐静立在一旁,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红艳似火的薄唇轻抿着,浓密的眼睫几不可见地微微扇动了两下,在那半阖的眼帘下,漆黑的瞳孔中隐约地浮起了一丝不为人所觉察的哀伤,眸色更幽深了。
自大盛朝建立以后,薛家人就世世代代守护北境,在北境扎根。
父王在世时,时常说,薛家在,北境在。
压抑的气氛持续着,众臣皆是屏息敛声,尤其是兵部尚书,背后的中衣已经湿了一片,生怕皇帝下一个就要针对自己了。
“皇上。”
岑隐阴柔的声音蓦地在御书房内响起,众臣心口略略一松,期待地瞥向了岑隐。
皇帝也抬眼看向了右侧的岑隐。
岑隐有条不紊地说道:“臣这次在江南查了江南几州的盐政,一共追回两百万两税银,这笔银子已经收剿完毕,正由江南运送回京。”
这笔银子岑隐本来打算自己拿下的,毕竟若是落到皇帝手里,也多半是用来修建猎宫和避暑。而如今也只能优先北境了,封炎那边,他们再想想办法就是。
战从速,事从急。
北境的战事关乎整个大盛的安危。
皇帝闻言,略有些浑浊的眸子登时一亮,目露喜色。
“阿隐,还是你能干!”皇帝抚掌赞道。
端木宪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原本像是压着一座大山似的肩膀松快了不少。
这两百万两白银在此时此刻那真是雪中送炭了。
君然也是惊喜地看着岑隐,看着他的眼神中掺杂着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释然,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了眼前这个权倾朝野的青年。
“岑督主,”君然郑重地对着岑隐抱拳道,“敢问这笔银子何时可以到京城?”
岑隐沉吟着道:“最多十天。”
皇帝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就对端木宪吩咐道:“端木宪,你立刻就去准备一下,这笔银子要如何分配,凡事和阿隐商量着来。”
端木宪此时看岑隐就跟看自己的祖宗没两样,二话不说地应下了:“是,皇上。”有岑隐从旁协助,端木宪还觉得办起事来,更便捷。
皇帝的目光左移,落在了不远处的耿安晧身上,又道:“卫国公,你们五军都督府协助一切事宜。”
耿安晧僵了一瞬,若无其事地跨出了一步,作揖领命道:“皇上,臣与五军都督府定全力配合。”他微微垂首,眸子里似是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岑隐淡淡地瞥了耿安晧一眼,将眸中的异色收入眼内,嘴角嘲讽地勾了勾。
御书房里原本凝重压抑的气氛微缓,无论是皇帝还是众臣,都像是有了主心骨,情绪稳定了不少。
紧接着,兵部尚书沈从南汇报了可调动的兵力以及甲胄兵械的库存;端木宪又提到,盐引制在北境的试行很成功,可以大规模推广来解决一部分的粮草问题;耿安晧又推荐了几名将帅驰援北境……
君臣一奏一答,时间悄悄地流逝了。
皇帝揉了揉眉心,觉得一股浓浓的疲倦涌了上来,正要把众臣给打发了,就听君然忽然朗声说道:“皇上,臣自请领兵前去北境驰援!”
君然单膝跪了下去,双手抱拳,声音掷地有声。
御书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窗外隐约有风声传来。
皇帝瞳孔微缩,刀锋般的目光射向了君然,心底似有一条蛟龙在翻滚着,叫嚣着。
这次简王在北境出师不利,谁又知道是真败,亦或是故意,自己要是再要把君然派去,万一他们父子俩在北境拥兵自立,自己等于是把北境军以及这次驰援北境的将士拱手送给了简王父子。
君然在这个时候自请去北境,恐怕是别有私心!
第505章 幸亏
皇帝半眯着眼眸,目光愈发凌厉,似是要直刺向君然的灵魂深处。
皇帝的眸光闪了闪,心中立刻就有了决定,语气淡淡地驳了:“君然,你年纪太轻,难当大任。”
君然仰起那张俊朗年轻的脸庞,目光灼灼地看着皇帝,再请道:“皇上,臣虽年少,但在北境多年,自认比……”
“够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君然,“退下吧。”语声如冰,不容置疑。
君然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只能俯首应下,他站起身来,退下去。
內侍在前方给他打帘,他迈出御书房的那一刻,后方传来皇帝冷硬的吩咐声:“沈从南,你和卫国公再行商议出征的将领人选,商量好了再来禀朕……”
君然出去了,那道绣着五爪金龙的门帘刷地落下,将后方的声音挡在了门帘后。
御书房外,夕阳早就彻底落下,夜幕降临,天空中黑漆漆的一片,点缀着无数璀璨的星辰与一弯皎洁的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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