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太夫人一口气说了近一盏茶功夫的话,说得是口干舌燥,可是除了“嗯”、“哦”、“真的吗”之类的词,她根本就没从端木绯口中得到什么回应。
但也不能说端木绯不理人,她应了,只不过是敷衍罢了。
封太夫人心里憋了口气,连忙端起茶盅,连喝了两口茶消消火。
她心里恼了,可偏偏又不敢得罪了端木绯。
如今啊,这京城中谁人不知道现在谁得罪端木绯,惹来的就是东厂!
连魏永信府里的铺子,东厂都敢砸;连魏永信的小妾,东厂都敢把人往青楼送!
这世上除了逼宫造反,还有什么东厂不敢做的事?!
江氏从头到尾都是笑容温婉,没有说话,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
喝了半盅茶后,封太夫人的火气也熄,正要重振旗鼓,却见远远地,一道亮紫色身影穿过垂花门,朝这边走来。
这道挺拔如一丛青竹的身形对于厅堂里的众人而言是那么熟悉。
封太夫人和江氏皱了皱眉,心里皆是暗道:封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端木绯的眸子则一下子就亮了,眸子里亮晶晶的。
封炎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正堂中。
这一次,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直接拉起了端木绯的小手。
“蓁蓁,我们走。”
丢下这句话后,封炎拉着端木绯转身就走,封太夫人在后方又惊又怒地叫着:“阿炎,阿炎……”
出了垂花门又绕过那道偌大的照壁,后方正堂的声音就渐渐听不到了……
封炎和端木绯从封府离开后,就原路返回了中辰街的公主府。
这个时候也还不到正午,烈日高悬,阳光灼热如烈烈火焰。
安平和温无宸还在花厅里坐着,听听琵琶,喝喝葡萄酒,很是惬意。
见封炎和端木绯回来了,安平使了个眼色,那个弹琵琶的乐伎退下了。
花厅里的清凉让端木绯感觉宛若新生,小巧的鼻端闻着那浓浓的葡萄酒香,勾起了她腹中的馋虫。
端木绯悄悄招呼丫鬟给她倒了一杯葡萄酒,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脸上美滋滋的。
安平看着端木绯那个可爱的小模样,唇角微翘,悄悄地给子月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只准端木绯喝这一杯。
万一这丫头喝得醉醺醺地回去,端木宪那老儿下次不让她来公主府了,那可就不好了。
安平一边想着,一边随口问了一句:“阿炎,‘他’怎么样?”
很显然,她口中的这个“他”指的是封预之。
封炎抓起一只盛满了葡萄酒的夜光杯,随意地把玩着,似是闻酒香,又似是在赏酒色。
“他模样看着是病歪歪的,脸色惨白,但是我看他眼神如炬,指节有力……”
顿了一下后,封炎唇角微翘,接着道:“我看十有八九是装病吧。所以,我没跟他说几句,就出来了。”
安平冷哼了一声,与封炎十分相似的凤眸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温无宸温润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端木绯,含笑道:“我看,他们这次应该是冲着端木四姑娘来的吧。”
正在饮酒的端木绯从夜光杯中抬起头来,迎上三人朝她看来的三人的目光,直觉地抿了抿唇,给了一个甜甜的傻笑。她什么也不知道!
红艳艳的葡萄酒染得她的樱唇愈发娇艳。
封炎的视线在她饱满的樱唇上凝滞了一瞬,眸底划过一道炽热。
这时,窗外的风忽然变大了,吹得庭院里的树枝哗啦作响。
封炎回过神来,朝窗外望了一眼。
夏日的天说变就变,不知何时,天色阴沉了下来。
连带庭院里的花木也染上了几分黯然与萧索。
封炎似笑非笑地随口道:“封家这是想要以从龙之功来崛起呢。”他仰首把夜光杯中剩余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一代不如一代了……”安平也抬眼望向了窗外,看着那阴沉的天空,凤眸中闪烁着极其复杂的情感,似轻蔑,似追忆,似慨叹,又似唏嘘。
端木绯见安平和封炎都望向窗外的天空,接了一句:“今天不会下雨的。”
短短一句话让这厅中静了一静,跟着三人的视线就再次射向了端木绯。
安平挑了挑眉,展颜一笑,那张冷艳的脸庞登时就变得柔和明媚起来。
她对着子月招了招手,然后吩咐道:“你去跟浣衣房说,不会下雨,不用收衣裳了。”
子月连忙福身领命,也是唇角微翘,退下了,心道:还是端木四姑娘会逗长公主开心。
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花厅里还是一片语笑喧阗声,气氛和乐。
安平笑眯眯地吩咐一个管事嬷嬷道:“摆膳开戏吧。”
端木绯登时精神一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目露异彩。
安平知道端木绯喜欢看戏,笑着又道:“绯儿,本宫特意把九思班给请来了,今天好好热闹一下。”
殿下真是英明!端木绯的眸子更亮了。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两个丫鬟飞快地行动起来,把靠北侧的一排窗扇全数打开。
厅堂里又变得亮了一些,端木绯下意识地朝那边望了过去,才发现原来外面搭好了一个戏台子。
那些戏子早就在外面候着了,见一排窗扇打开,三四个乐工就开始敲锣开弦,紧接着一个浓妆墨彩的戏子身段婀娜地登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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