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看着窗外,这庭院里有许多辞姐儿留下的痕迹。
那几杆翠竹是辞姐儿七岁时种的,那个木雕是辞姐儿十岁时学雕刻时雕的猫儿,那盆兰花是辞姐儿十二岁时养的,还有那个亭子也是辞姐儿亲自设计的,以前他们祖孙俩常常在亭子里下棋……
楚老太爷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平静了不少,嘴里发出一声冷笑,“楚青语……就她,还想妄想阿炎!”
不自量力!
“不过……”楚太夫人皱了皱眉,声音低哑,不解地说道,“她怎么会知道阿炎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她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
楚老太爷与楚太夫人彼此互看了一眼,眼神凝重。
“不止是这件事……”楚老太爷的手指在方几上轻轻叩动了两下,还有更多的疑问,比如说——
“她怎么会说辞姐儿‘纠缠’阿炎呢!”
别人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最清楚不过他们的大孙女很少离开宣国公府,恐怕她自小见到封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更何况,四多年前,在封炎从北境历练回京前,大孙女就没了……
她哪有机会见到封炎,甚至去“纠缠”封炎!!
楚青语简直是胡说八道!
“她……她该不是因为对阿炎求而不得,所以成天胡思乱想,得了失心疯吧?”楚太夫人咬着牙道。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无论楚青语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辞姐儿都已经被她害死了,溺水而亡,她死前想必是很痛苦吧?
只是想想,楚太夫人的眼睛就红了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书香给人行礼的声音:“大管事,老太爷和太夫人就在里面。”
楚太夫人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往一侧的香炉看去,努力平复着心绪。
缕缕青烟自白瓷香炉口袅袅升腾而起,淡雅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这香味钻入鼻尖后,令人心神安定。
大管事很快就进来了,走到近前,抱拳禀道:“老太爷,太夫人,已经给楚青语喂了药了。”
楚老太爷神情平静,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管楚青语是从哪里得知了封炎的身份,她都不能再说出去了。
等到九月初九后,一切就不会是问题了……
楚老太爷与楚太夫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眸光锐利。
楚太夫人又慢慢地捻动起手里的佛珠,沉声吩咐道:“你找人盯紧了那三个,在那件事之前,别出花样。”
“是,太夫人。”大管事恭敬地抱拳领命,又退了出去。
一个青衣婆子就候在檐下,大管事吩咐道:“把人带去柴房,和楚青语关在一起。”
“是,大管事。”青衣婆子连忙领命,进屋去领翠生和王牙婆。
每个人都话不多,对于今天的事,他们约莫也知道个七七八八,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一不小心也许是整个国公府都会栽进去。
外面的夕阳已经落下了一半,天色开始黯淡了下来,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国公府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西北侧的柴房似是要燃烧起来般。
楚青语独自缩在柴房的角落里,不同于外面的闷热,柴房里阴冷又潮湿,随意地堆了些干柴与稻草,阴暗处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蛇鼠在爬动着……
“沙沙沙……”
楚青语屈膝抱腿坐着,娇躯如筛糠般瑟瑟发抖着。
她前世今生活了两回,何曾在这样肮脏阴冷的地方待过,她的手紧紧地攥着裙子,唇线绷紧如铁。
她心里恨,她心里怨,她心里更委屈,心潮汹涌。
明明她和楚青辞都是楚家女,可为什么祖父和祖母就是偏爱楚青辞,完全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明明楚青辞都是快要死的人,她也只是早死了几天而已,早几天晚几天都要死!
明明楚家知道封炎的身份,却还不成全她,完全不理解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楚家啊!
她不甘心!
楚青语想要爬起来,想要去拍门让外面的人放她出去,但她还未起身又踉跄地摔了回去。
“啊……”
楚青语抬手抓向了自己的咽喉,喉咙传来一阵宛如被火烧般的疼痛,而且还越来越疼。
她的脸色更白了,明明这里又阴又冷,可是她的额角却涔涔地流着汗。
她喉间的疼痛感与嘴里那种苦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方才那两个婆子给她强喂了半碗汤药,虽然她全力挣扎,可还是被喂进了小半碗汤药。
祖父说要弄哑了她的嗓子。
难道祖父他真的这么做了?!
不,不会的!
她可是二皇子妃啊,祖父一定故意是吓她的……
虽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楚青语的脸色却更白了,如雪似霜,泛着淡淡的青色,眼前一片晦暗。
“吱呀!”
破旧的柴门这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外面夕阳的阳光随之射入,让在黑暗中待了有一会儿的楚青语有些不适应,眼睛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进去!”
随着一个不客气的男音,两道声音被人推了进来,一个是翠生,一个是王牙婆,二人皆是脸上恍恍。
后方的大管事看也没看柴房里的楚青语,只是不耐烦地推了王牙婆一下。
王牙婆被人推得踉跄了两步,撞在了前方的翠生背上,整个人战战兢兢,魂不守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