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夫人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定了定心神,然后含笑道:“把丫头带进来吧……对了,书香,你去准备些好吃的点心和果子露。”
她的神情、心绪都镇定下来,恢复如常。
书香和茗荷连忙应是,暗暗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长舒了一口气。端木四姑娘来得还真是时候。
老太爷说变就变,前一刻空中还阴云密布,现在太阳又从云层后探出了半边脑袋,天色也亮了不少。
六和堂的丫鬟们忙忙碌碌,也显得多了几分生气。
端木绯人未到,声先到,她还没进屋,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已经听到了外面一声绵软的“喵呜”声。
“喵呜喵呜……”
猫儿显然是在撒娇,叫声娇滴滴的,比平日里软绵了好几分,听得老两口又是失笑。
他们家的雪玉一向高傲,不爱理人,偏偏就与这小丫头投缘,特别喜欢她。
端木绯的步履尤为艰难,白色的狮子猫实在是太热情了,一直绕着她打转,一边蹭,一边撒娇,让她生怕不小心踩到了它。
“楚老太爷,太夫人。”端木绯笑吟吟地给两位长辈行了礼。
几乎是她一坐下,雪玉就轻盈地跳到了她的膝头,乖巧优雅地匍匐着,毛绒绒的长尾巴在身后活泼地甩来又甩去。
端木绯早就想来国公府,但是因为这段时日楚家一直“闭门谢客”,她也不好来,现在楚老太爷既然“康复”了,那么她登门探望也是理所应当。
“这是我最近做的香囊,里面放的香料有安神定心之效。”
端木绯沾沾自喜地掏出了两个天青色的香囊,让丫鬟呈给了二老。
两个香囊上各绣着一只仙鹤,一只高高地展翅,一只单腿而立,前者以日为背景,后者以月为背景。
这两个香囊一看就是一对。
楚太夫人爱不释手地把玩着,笑吟吟地赞道:“绯儿,你的绣功又长进了。”
端木绯的绣功其实只能算是中上,不过胜在她的图案都是她自己亲手设计的,带着一种独特的灵气。
“这是安息香,不对,好像还加了些……”楚老太爷把香囊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夹杂着檀香味的清冷气味钻入鼻端,让人闻之心神安定,原本有些沉闷的胸口似乎也轻快了不少。
“我还加了沈木和朱砂,可以安神静气。”端木绯一边温柔地摸着猫儿油光水滑的皮毛,一边笑眯眯地说道。
“喵呜。”雪玉的喉间发出满足的咕哝声,用脑袋主动去蹭端木绯的掌心。
这个雪玉啊,越大越会撒娇了!端木绯忍俊不禁地勾唇,嘴里无声地呢喃着:雪玉啊,你是只大猫了,该有大猫的样子了,这么娇滴滴的,简直比小奶猫还娇气。
她伸出一根食指点了点雪玉的眉心,雪玉叫得更甜更软了,一双碧绿的猫眼瞪得圆滚滚的,灵活透亮。
看着这一人一猫处得如此融洽,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都觉得有趣极了。
想着朝堂风雨与北境战乱,楚老太爷反而更觉得眼前的温馨安宁难得。
窗外微风习习,只听“哗啦”两声,风把案上的两张绢纸吹得飞了起来……
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面色微变,方才被楚青语闹得有些心神恍惚,倒是忘记把这两张纸收起来了。
书香失态地低呼了一声,连忙去捡那两张绢纸,不过,还是迟了一步,那两张纸已经随风飘飘荡荡地落在了端木绯的裙裾边。
有道是,非礼勿视。
端木绯本来只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一眼扫到了那句“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只有我一人”,眸色微沉。
虽然纸上的这行字写得潦草至极,但是端木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楚青语的字迹。
端木绯忍不住往另一张纸望了过去,这一次,目光近乎凝固。
就像是一锤重重地敲击在心口上,她的心神为之一震。
端木绯浑身几乎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楚庭舒。
这是铭刻在端木绯魂魄中的一个名字。
她唯一的弟弟。
她当然不可能忘记他。
从弟弟还在娘胎里,她就期待着弟弟的诞生,每天她都会抚着母亲的肚子,跟弟弟说话,弟弟会隔着母亲的肚皮跟她打招呼。
弟弟出生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母亲把刚出生的弟弟抱给她看,小婴儿的脸上红通通的,小脸软乎乎的,嘴唇像可爱的花苞般,可爱得不得了。
她时常帮着母亲照顾弟弟,弟弟特别乖,脾气又好,特别爱笑,不哭不闹,又聪明。她还记得她教弟弟的东西,他一遍就能记住,举一反三。她常自豪地对母亲说,将来弟弟一定会像父亲一样中个状元郎……
这些记忆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曾经,她以为那些记忆已经淡了,但是此刻当“楚庭舒”这三个字映入眼帘时,她才发现原来关于弟弟的一切还是那么清晰地映在她记忆中,她不去想,不代表她淡忘了,只是因为她不敢去想罢了。
楚青语写的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楚青语的意思难道是说,自己的弟弟楚庭舒没有死?!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端木绯就觉得心口一阵发紧,眼眶酸涩。
当年母亲带着弟弟去陇州探亲,唯有自己因为生病体弱无法长途跋涉留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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