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绯知道庆王妃娘家姓伍,显然这位伍六姑娘应该是庆王妃的娘家侄女了。不过,伍家不是应该在陇州吗?
端木绯笑盈盈地与伍从苏彼此见了礼。
丹桂笑眯眯地又道:“苏苏最近来京城玩,听说今天女学考试,就过来瞧个热闹。”
丹桂、章岚和蓝庭筠都是女学的学生,胸口佩着兰花,只有端木绯和伍从苏胸前空荡荡的,端木绯突然就对这位伍六姑娘有种微妙的亲近感,心道:总算有人和她一样是来玩的了!
伍从苏笑呵呵地自嘲道:“我这是有自知之明,琴棋书画,我也就是棋和字勉强拿的出手,何必浪费时间,还不如来看看热闹。”
寥寥数语间,初相识的拘束一扫而空。
伍家是将门,伍从苏不擅长琴棋书画这些,也是理所当然。
“苏苏,你也别太自谦了。”蓝庭筠一边放下茶盅,一边笑道,“你的字可不仅仅是拿得出手而已。其实这次来参加考试的人数好像比预想的少,也许你能考上呢!”
伍从苏耸耸肩,“蓝姐姐,你就饶了我吧。要是考上了,我娘非把我留在京城读书不可。京城里规矩那么多,我可过不惯。”
丹桂眼睫微颤,眼底掠过一道古怪的光芒。
其实舅母本来就是想把表妹留在京城,一来是表妹这个月刚满十四岁,也可以开始相看人家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陇州距离北境实在是太近了……
一旦北燕大军突破了北境最后一道关口直入中原,距离北境最近的陇州与秦州是最危险的,舅父和表兄不能擅自离开陇州,只能把舅母和表妹送来了京城。
只是,这些话却不能放在台面上说。
章岚正看着蓝庭筠,没注意丹桂的异色。
她想到了什么,道:“我前两天听父亲说起,近日晋州、皖州几地盗匪横行,我家铺子新进的一批货就被抢了,那些姑娘估计是不方便过来京城了。”
毕竟货物被抢了,那也不过是损失些钱财,要是女眷被劫了,那就是悔之不及。
端木绯随口附和道:“是啊。章五姑娘,我家也有东西被劫匪抢了,还死伤了好几个人。现在这世道实在是太乱了。”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中透着一分唏嘘。
蓝庭筠三人听到端木绯和章岚都说家里有东西被抢了,皆是露出意外之色。她们知道北境与南境不太平,却不知道连晋州、皖州都这么乱。
蓝庭筠、丹桂与伍从苏面面相看,丹桂忍不住问道:“阿岚,晋州、皖州那边为何会盗匪横行,难道当地卫所不管吗?”
章岚玉雪可爱的面庞上一派肃然,细细道来:“父亲说,晋州、皖州赋税太高,今夏两地又逢干旱,朝廷没能及时赈灾,不少百姓过不下去,便落草为寇。晋州总兵率领晋州卫一半兵力去了南境,皖州卫则调了不少兵力去北境,以致两地无力剿匪,恶性循环。”
说话间,气氛越来越凝重,周围的风都停了下来。
待章岚说完后,亭子里便陷入一片寂静。
沉默蔓延,忽然,风又吹起,比之前猛烈了不少,吹得亭子外的树枝哗啦作响。
亭子里的姑娘们抬眼朝亭子外的天空望去,不知何时,天色略有些阴沉,颇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阿岚,你父亲还与你说这些……”蓝庭筠转头看向了坐在她身旁的章岚,眸子里混合着惊讶、感慨、赞叹等等的情绪。
章岚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微微地笑着,神情端庄秀丽。
一旁的端木绯微微勾了勾唇,目光柔和地看着章岚。
这也是一种顶级的名门世家教养家中姑娘的做法。
真正有底蕴的世家中的嫡出姑娘从来都不会只专注琴棋书画、女红内务这些,还会教一些世事百态,朝政律法等等。
丹桂正好从茶盅里抬起头来,正好注意到端木绯用一种堪称“慈爱”的眼神看着章岚,神情古怪。
她记得以前好像听涵星感慨地说过:“丹桂,你有没有觉得绯表妹有时候看章五姑娘的眼神就跟看她家的团子似的?”
那时候,丹桂觉得是涵星胡说八道,此刻却是莫名地想起了这句话,神色中有一丝微妙。
唔,涵星的形容也许没那么准确,但也不是无中生有……也许应该说,是一种姐姐看妹妹的眼神。
丹桂的思绪一不小心就飘了一下。
蓝庭筠怔怔地看着章岚,心里发出一声无声的感叹:都说楚、闻、章、祁这四大家族是大盛的顶级门阀世家,百年以上的簪缨世家。章家虽然近年来已有颓势,但是底蕴毕竟是不同于普通的世家。
像自家,父兄从来不会和她说这种事,觉得她们姑娘家只要管好内宅的一亩三分地就好。
章家不愧是和楚家齐名。
蓝庭筠抿了抿樱唇,眸色幽深。
她一向是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心有感慨,就忍不住说了出来:“皇后娘娘真是乱来。”好好的一个世家嫡女,偏偏让她指为了妾。
蓝庭筠这句话说得其实没头没尾,意味不明,可是因为她是看着章岚说的,亭子里的姑娘们也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明白她在说什么。
本来那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宫里的赏花宴后,承恩公府就在京中大肆宣扬皇后点了章岚与郑家姑娘为四皇子侧妃的事,京中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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