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祐易看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好一会儿,转身朝涵星与端木绯看了过来,含笑道:“四姐,端木四姑娘,今天真是失礼了。我先告辞了。”
他对着两人拱了拱手,若无其事地离开了,他带来的那些公子姑娘自然也都离开了,一个个好像是哑巴似的,没了声音。
从头到尾,慕祐易都是这副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的仪态。
肖天似笑非笑地望着慕祐易挺拔如松柏的背影,绕有兴致地点评道:“虽然是一个爹生的,你们姐弟俩可真是天差地别。”
肖天从小察言观色长大的,方才慕祐易那几次细微的神色变化,别人没注意,他却是看了个分明。
想想慕祐易,再看看端木绯身旁的那个“直肠子”傻表姐,肖天心里颇有几分唏嘘。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户人家养出性子这般天差地别的姐弟。
说话间,大堂中的一些茶客也都陆陆续续地开始离开了,周围渐渐地空旷了不少。
涵星随口道:“这有什么稀奇的,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绯表妹和她姐姐的性子也不一样。”
“这倒也是。”肖天点了点头,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端木纭那张明艳爽利的面庞,这两姐妹确实大不相同!
端木绯听着涵星随口说着什么龙生九子,来回看着涵星和肖天,弯唇挑了挑眉,差点没笑出声来。话说,肖天知道不知道涵星说的“龙”是真龙天子吗?
三人都在想别的事,因此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你弟弟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肖天忽然莫名其妙地对着涵星说了这么一句。
涵星一向好奇心重,想也不想地顺着他的话问:“很像吗?”
“像。”肖天重重地点头,娓娓道来。
他老家在晋州一个乡镇,那里有一户姓刘的乡绅,因为膝下无子,就招了个姓王的上门女婿。
那王公子的家境也不差,也是一个乡绅富户人家的儿子,还是个十五岁的童生,相貌俊秀,气质儒雅,只是王家兄弟多,他又是一个庶出的,才会由父亲和嫡母做主给人做了上门女婿。
自王公子入赘到刘家后,刘家从上到下,从刘老爷、刘夫人、刘姑娘甚至到刘姑娘的乳母都对那王公子趾高气扬,一副“要不是他们刘家,王公子就得去要饭”的架式
听说,那位刘姑娘对王公子是非打即骂,说他这辈子最多一个童生,没出息。刘姑娘一个不高兴,就是一巴掌往他脸上扇,夫妻俩成亲三年,刘姑娘都没怀上孩子,刘家就到处跟人说王公子有“问题”,要休夫。
“后来……”肖天说到这里,故意卖关子地停下了。
肖天的声音明快,吐字清晰,抑扬顿挫,说起故事来虽然不如那些说书人,那也是绘声绘色。
这大堂中,还有七八个茶客坐着没走,一个个也都好奇地也竖起耳朵听,聚精会神。
“太过分了!那后来呢?”涵星最喜欢听故事了,听得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肖天的眸子滴溜溜地一转,慢吞吞地喝着了两口茶水,确定这大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自己,这次才故意压低把声音压低了一分,用一种阴恻恻的音调说道:
“有一天早上,刘家的下人醒来后,发现刘老爷、刘夫人和刘姑娘三人全被人杀了,每个人都被身上都被捅了数十刀,那刘姑娘的脸都被划花了,死状惨不忍睹。”
“也没等刘家的下人去报案,凶手就自己去向官府自首了……”
肖天点到为止地不再往下说,可是即便他没有点名,涵星、端木绯乃至这大堂中的其他茶客都可以猜出谁是凶手。
“……”涵星听得是脖颈后的汗毛也竖了起来,嘴角抽了一下,转头去看端木绯,小嘴微噘,似乎在说,绯表妹,这个故事一点也不好玩!
端木绯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小脸,想的是肖天在故事开头说得那句话——
“我觉得你四弟与那位王公子很‘像’。”肖天还是笑眯眯的,一边唇角的笑涡更深了,再次强调了一遍。
肖天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的那些茶客也听到了这句话。回想刚刚的一幕,他们的神情怪异,或是若有所思地挑眉,或是皱了皱眉头,或是审视地看着涵星与肖天,或是干脆就结账离开了……
即便是在故事的开头,涵星以为肖天说得“很像”是外貌,听到这里,她再没心没肺,也明白了他说得“很像”指的是另一个意思了。
“……”涵星抿了抿樱唇,乌眸幽深。
皇宫中这么多公主皇子,虽然有着兄弟姐妹的名分,但实际上他们之中很多人除了逢年过节以及去帝后那里请安的时候,根本连句话都说不上,比如她,也就是与大皇兄、大皇姐比较亲近而已。
对于四皇子,简而言之,就是两个字:不熟。
虽然不熟,但是涵星也知道皇后对一出生就没了生母的四皇子一向不错,虽然比不上对舞阳这个亲女,但终归是养在她膝下十几年的孩子,也有几分慈母情。
但是如今啊,自从父皇病重后,承恩公府倒是架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飘了,仗着是皇后的母家,还真以为这大盛江山有他们谢家的一半功劳呢!
不过……
涵星忍不住在脑海中搜索记忆中的慕祐易。
记忆中,她这个四皇弟平日里寡言少语,笑容温和,说话总是不疾不徐,不急不躁,性子近乎有些软弱,怎么说呢,除了微笑和隐忍,她对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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