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正厅布置相当奢华,色彩绚丽的壁画,精致的琉璃灯,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摆设,地上都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最前方的主位上摆着一把金漆的高背大椅,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脸上留着虬髯胡,穿着一袭织金宝蓝锦袍,挺着将军肚,看来略显臃肿。
“城主,不好了!大事不妙,北征大元帅派了人来求援。”
罗其昉形容焦急地对着坐在上首的那中年男子行了南怀礼,以熟练的南怀话禀道。他用了足足两年才在南怀站稳了脚跟,成为日南城城主的亲信,为的就是今日这个局。
罗其昉低眉顺眼地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与他同行的“南怀士兵”单膝跪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
求援?!那城主听罗其昉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一下,面色霎时变得很难看,目光难免落在罗其昉身旁的那个“南怀士兵”身上,只见他风尘仆仆,鬓发凌乱,左臂上划了两道口子,露出已经干涸的伤口,狼狈不堪。
“安南,到底怎么回事?”城主神情紧张地问道。
安南是罗其昉在南怀的化名。
“城主,小人方才在五里外的宁平坡遇上了此人。”罗其昉指了指单膝跪在地上的那个“南怀士兵”道,“问询了一番后,才知道他是征北大元帅派来送求援信的。”
说着,罗其昉从袖中取出了之前封炎给的那封信,将之呈给了城主,“城主,这就是那封求援信……”
罗其昉口中的征北大元帅指的正是这次南怀王派去大盛的大元帅历熙宁。
历熙宁在南怀素有战神的美名,深受南怀王的信赖,城主自是不敢怠慢,急切地从信封中取出了里面的信纸,将之展开,手指微微发颤。
信纸上的字迹凌乱潦草,上面以南怀语写着寥寥几行字,表明临苍城被围,形势危急,急需驰援,信纸的左下方盖着赤红色的印戳,只是那印戳只印了模糊的一半。
那“南怀士兵”维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铜令牌,双手呈上,以南怀语道:“这是大元帅的令牌!”
城主的亲随连忙接过那块令牌,将之呈送到城主手中。
城主正要检查令牌,就听那“南怀士兵”急切地禀道:“城主,三日前,南境军忽然集结了六万大军围攻滇州临苍城,幸而临苍城易守难攻,大元帅与城内四万将士苦苦支撑,命小人带这封信回南怀求援。”
城主眉宇紧锁,双手紧紧地捏着手里的信纸,几乎要将信纸揉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临苍城怎么会突然被围?难道事先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那“南怀士兵”垂首回道:“大盛人狡诈阴险,假装进攻右贡城,实则声东击西,诱得大元帅把两万兵力派去了右贡城。”
“城主,大盛人截断了临苍城的水源与粮草支援,大元帅怕是支撑不了几天了,还请城主出兵援助大元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城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瞳孔里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
事不宜迟,如果因为驰援晚了一步,导致历熙宁战死临苍城,王上怪罪下来,自己可吃罪不起。
城主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很快有了决定,吩咐了下去:“传令下去,即刻整军一万,前往临苍城支援。”
“是,城主。”亲随连忙领命,匆匆地下去了。
城主和他的亲随都没注意到罗其昉与身旁的“南怀士兵”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跟着又是垂眸。
随着城主这道命令下去,一万大军以最快的速度集结起来,聚集在北城门口前的空地上,城主身披盔甲与披风,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当呜咽的号角吹响时,万余军士整军出发,前方的三千骑兵翻身上马,策马而去,马蹄飞扬,雷鸣般的马蹄声震得这片大地颤抖不已……
后方的七千步兵奔跑着紧跟在后方,黑压压的一片,彷如那漫天的乌云般,连绵不绝。
一万将士所经之处,便是一片地动山摇般的晃动,扬起一片灰蒙蒙的尘土。
太阳渐渐西斜,又一点点地落下,最后只剩下西边的天空还能看到一点光亮。
此时已是黄昏,天空暗沉沉的,宣告着黑夜即将降临,天气也随之变得清冷了不少……
“踏踏踏……”
道路上只剩下了连绵不绝的马蹄声与脚步声回响在飒飒秋风中……
天色越来越暗沉,天空变成了一片黯淡的灰蓝色。
道路两边的树林也是暗沉沉的,影影绰绰的树木在漆黑的夜晚就像是群魔乱舞般,黄昏的晚风不时刮过,吹得周围的树木“簌簌”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潜藏在其中,有些瘆人。
“砰!”
忽然间,一声巨响重重地自一侧的小树林响起,如轰雷般炸响在天际。
黑暗中似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与黑夜几乎化为一体。
城主下意识地勒住了马,周围的群马都被这声巨响惊到,发出阵阵嘶鸣声,此起彼伏。
几乎是下一瞬,城主身旁的亲随额心多了一个比龙眼大小的血窟窿,鲜血和脑浆飞溅出来,鲜血汩汩地自血窟窿中流出,他的双目瞪得老大,眼中浑浊无神,再也没了生气。
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夺走了性命。
他僵直的身体徐徐从马上倒了下去,只余下一只脚还套在马镫上,他跨下的马匹受了惊,拖着他的尸体撒腿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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